095 她不怨恨沈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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奚露的手指已经被戳了十几个血洞了。

唐衣给她擦了点碘伏,奚露感觉手指头火烧火燎的,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。

但好在,绣的东西还能看得过去。

她回去还要好好琢磨一下。

李妈敲门,笑着道,“奚小姐,先生马上就要回来了,让你晚点回去,他有点事找你。”

“好嘞。”

奚露又陪唐衣唠了会嗑,沈野就回来了,不用他进来喊,奚露就去了书房。

“沈总,啥事儿啊?”奚露盘腿坐下来,手指的疼扯着她的神经似的,精神有点不集中。

沈野先把枪拿出来,放下时发出清脆的响声,“给你个任务,找个合适的时间,把吴生根解决了。”

沈野抬眸,淡漠的看着奚露。

奚露表情僵了一下,“干掉吴生根?”

吴生根刚被沈临占为己有,他也算是一小块肥肉了,突然把他干掉,就不怕沈临做出点冲动的事情来?

“现在这个时机不是很不恰当吗?沈总你有啥好想法?”

沈野反问,“时机怎么不恰当了?”

奚露怔住。

她忽然觉得气氛很不对,但又没敢问,于是把枪收起来,“好,保证完成任务。”

枪沉甸甸的,奚露拿着有点沉。

这是沈野的新枪,他常备的那把给了唐衣防身。

奚露自怀孕后就没有单独出过任务,也好久没有碰过枪,既觉得陌生又熟悉,她习惯性的把枪别在腰后,发现穿的裙子,只好握在手心。

沈野坐下来,奚露就离开了书房。

她回到戚容的住处,戚容马上就发现了她的枪。

“先生给你任务了?”

戚容浓眉紧蹙,紧紧的盯着奚露。

奚露觉得有些累,懒洋洋的趴在戚容身上,“嗯,他让我去杀掉吴生根。”

戚容也有些不相信。

他跟奚露想到一块去了。

奚露双腿跨开坐在戚容的大腿上,低头把玩着他睡衣上的带子,“你觉得先生想干什么?”

她声音低低沉沉的,听不出情绪。

戚容一时间也没有琢磨出来。

按道理讲,吴生根暂时是动不得的。

先生这样做是打草惊蛇,也是故意惹恼沈临。

戚容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想法,很快他又把这个想法揉烂。

奚露抬起头,璀璨的眼睛微微弯起,变成漂亮的月牙,“戚容,你说先生是不是还不信任我呀?”

戚容看得心里发紧。

他手臂使劲收紧,两个人的身子贴得拢,“没有,先生是相信你的。”

其实戚容是不确定的。

奚露身上有许多疑点,不足以让沈野像相信自己一样去相信奚露。

他事无巨细,能察觉到许多蛛丝马迹,但是因为奚露跟自己好,他没有提前告知,而是先试探奚露。

奚露沉默不语,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想法。

戚容说,“先生不会平白无故的怀疑什么,把腰板挺直了,不会有事。”

奚露笑,这才是发自内心的。

戚容的嘴角却是僵硬的。

他不想笑。

跟奚露在一起是很开心的事,就好比一直在沙漠里潜伏的种子迎来了春天,他想要发芽,想要破土而出。

可是一旦发芽,就会被敌人一口吃掉,他没有了坚硬的土囊保护,就很脆弱。

戚容深知自己不能这样的。

可是一切都在疯狂的生长,他已经变成了嫩芽,没办法再变成种子回到土里。

戚容忍不住抱紧了奚露。

我会像先生那样保护你的,让你肆无忌惮的活着。

第二天戚容到公司,主动跟沈野谈话。

“奚露的任务我知道了,先生,我想去接应奚露。”

“嗯,可以。”沈野毫不犹豫的答应。

戚容动了动嘴唇,“先生,你为什么要让奚露去杀吴生根?”

奚露怀着孕,很不方便,不叫自己去,这些都是戚容无法想通的问题。

沈野放下手头的钢笔,淡淡道,“你作为我的心腹,这点问题都不明白么?”

戚容无言以对。

他是想明白了才会问的。

他不想让沈野怀疑奚露,因为沈野的预判向来很准,他不想最后的结果变成他所想的那样。

戚容无法想象如果奚露出事……

沈野淡漠的看着他眼里的风起云涌。

戚容说,“先生,这或许是沈临的反计划,他是想利用奚露转移我们的视线呢?”

“你这么紧张做什么?”沈野道,“事情还没有开始恶化,你就自己乱了阵脚。”

戚容的情绪稍定。

“我给奚露的枪里是空壳弹,她从不会浪费子弹,所以第一发绝对会打在吴生根身上,但他不会死,到时候她发现端倪肯定会回来禀报我,但如果吴生根安然无恙,她的枪里第一发子弹还在,那她就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沈临,沈临舍不得吴生根死,他会转移吴生根。”

戚容后背发凉,这是沈野在试探奚露。

“奚露是我安排在沈临身边的奸细,我让她做什么她才能去做什么,她如果擅自做主,那么就有问题。”

“戚容。”沈野忽然喊了一声。

戚容看着沈野。

沈野无情道,“不管奚露是不是无辜,只要沈临把她当做炸弹放在我身边,我都会毫不留情的排掉她。”

戚容的呼吸一顿,心脏收紧到发疼的地步。

他无法反驳沈野。

沈野这一切都是从大局面出发,吴局和江城逸在这个计划上花费了太多精力和兵力,一旦有差错,死伤损失大到可怕,是一百万个奚露都无法弥补的。

戚容一向刚硬的腰身有些发软。

“还没有出结果,一切都是未知数,但是戚容,既然我叫你做好准备了,那你就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
戚容麻木的点点头。

随即他离开了办公室,准备妥当晚上去接应奚露。

戚容直到晚上都是惴惴不安的。

他跟奚露交接好,奚露在那边说,“我都好久没有杀过人了,还有点紧张,要是你能跟我一起就好了。”

戚容站在窗边,心里空落落的,“我忙完手头马上就来。”

奚露沉默了一瞬,“你要来?你走得开吗?”

“嗯,没问题。”

电话掐断。

戚容的身影淹没在黑暗里。

吴生根被沈临吞没以后,大势已去,被沈临安顿在一个小地方,很安全也低调,奚露知道他在哪儿,这种事她稍微向沈临一打探就知道了。

她悄无声息的混进去很容易。

奚露等戚容的时候,把周围的地形都摸索了一遍,她蹲在不易察觉的地方,静静地等待着。

她没有先进去。

奚露等了半个钟头戚容才来。

戚容摸黑到她身边,奚露压着气声说,“这没黑,咱们俩就在这儿打炮都没人发现。”

戚容搂着她的腰身,“人解决了么?”

他要使劲调整情绪才能不露出马脚。

“我还没动手呢,现在吴生根肯定还睡得香,早上三四点是人最困的时候,我就顺便等你了。”

现在正好两点多。

还好天黑,戚容没有让奚露发现异样。

两个人一起摸索进屋子,戚容很利索的解决掉了看守的手下,进入到吴生根的卧房。

一切都静悄悄的,戚容甚至能听到奚露的呼吸声。

他推门进去,看见窗口边有一张大床,有依稀的月光照进来,能看清床上的轮廓。

戚容看见了被子鼓起,是一个人形。

他松了口气。

“你去。”戚容对奚露道。

奚露拿出枪,对准被子的时候,她忽然觉得不对劲。

果然,一掀开发现是被子下面是几个枕头。

奚露心里一紧,迅速转身拉着戚容就走。

还没有走出屋子,就听见砰的一声,一颗子弹从戚容的太阳穴擦过去,打在坚硬的墙上,蹦出来的石子儿又弹跳到戚容的脸上,刮出一道长长的血痕。

戚容把奚露抱起,匍匐出去。

可这就是个圈套,根本就没办法全身而退。

他们走出大门的时候,门外灯火通明,沈临跟几个男人站在宽敞的坝子里,似乎等候了好一会。

戚容站直身子,将奚露护在身后。

沈临啧啧了两声,“戚容,没想到抓你这么容易啊?”

这句话如果深入解剖来,就有很多层意思。

奚露贴近戚容,用暗语告诉他走哪个方向最安全直接。

等戚容的那两个小时不是白花的。

沈临用眼神示意身后的男人去解决戚容。

他要活口,要把戚容生吞活剥。

戚容猛的举起枪,将两个男人干掉。

沈临出其不意的扑过来,奚露转移到另一个地方,拿枪指着他,子弹发出去,弹跳到沈临身上又掉落在地。

空弹壳撞击地板的声音格外清脆。

奚露瞳仁一缩,仿佛浑身血液都冻住了。

沈野这是什么意思?

她愣神的片刻,一个男人从后面扼住了她的脖子,将她掼倒在地上。

而戚容那边还在跟沈临厮打,不可开交。

奚露护着肚子,身手就施展不开,力气又抵不过男人,很快就占了下风。

戚容看过来,一脚把沈临踹开,朝奚露奔过去。

这个时候,男人忽然一把扯住奚露的衣服,刺啦一声,奚露只剩下弊体的衣物。

奚露似乎还方便了一些,双腿拧着男人的脑袋,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。

戚容狠着脸,在那男人的脑袋上开了数枪。

她把奚露抱起,奚露光裸的肚皮微微突出,无法遮掩。

沈临眯了眯眼睛,心里的毒蛇獠牙疯狂的呲出来。

戚容不恋战,抱着奚露迅速逃离。

奚露告诉他方向,他只管走。

有人要追,沈临挥手让他们停下。

他镇定自若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,笑得张扬。

他现在不打算抓戚容,把线放得更长一点,这一切才有点意思。

……

戚容抱着奚露一直在走。

他走得狠,脚步越来越快,像扑向猎物的豹子,可是又不会冲动,奚露能听到耳边刮过狂烈的风,快要穿破她的耳膜。

走到安全的地方,开车开了半小时,戚容这才松一口气。

这一切都发生得突然。

奚露自言自语道,“我不知道沈临会早有准备。”

事到如今,她也明白了。

她不明白沈临为什么会事先得知,但是明白了沈野想干什么。

他在试探自己。

奚露不矫情,可是此刻心还是像泡在了冰水里,刺骨般的疼痛。

戚容稳重的开车,一言不发。

他没有立即去见沈野,而是回了公寓。

他给奚露洗了个澡,让她情绪先稳定下来。

奚露穿着凉爽的睡衣,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,也没有表情。

戚容坐在她对面,沉声道,“对不起。”

奚露眼眸微闪,想笑笑不出来,“说什么对不起,没意思。”

她刚刚一直在想沈野为什么又忽然怀疑自己。

她也在说服自己沈野一切都是为大局着想,会有猜疑是正常的,可是心里始终难受。

戚容的道歉反而让她更加郁闷。

戚容没有解释了,他知道奚露都明白的,解释无用。

他们相拥而眠,可是到天亮都没有睡着,各自揣着心思。

下午的时候,奚露还是去找了沈野,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。

这是个坏结果,吴生根被提前带走,说明这个行动被走漏了。

要么是奚露,要么是戚容。

当然了,答案显而易见。

奚露微低着头,“沈总,你是个英明的人,有什么问题我不会质疑的,你要是有什么决定尽管做就好了,不需要在乎我的感受。”

沈野漆黑的眸子里,沉淀着令人窒息的光泽。

“如果让你去死呢?”

奚露手指卷曲,骨头都快要捏碎。

沈野说得毫无感情。

奚露声线发颤,“没事啊,但是我有个请求,等我把孩子生了再说可以吧?”

“不需要,你死了戚容自然有别的女人,你把两个孩子给他,是累赘。”

奚露感觉脑子都不是自己的了,她无法思考,只能遵从嘴巴的意愿,缓声道,“沈总,如果我死了你觉得能安心,我没有立场反驳,但我还是想告诉你,我从被你救起后就没想过要背叛你,你放心,我也不会变成野鬼来纠缠你的。”

沈野淡淡的看着她。

奚露宛如万箭穿心,那种感觉无法言喻。

“那这样吧沈总。”奚露说,“这样,你给我三天时间可以吗?”

她想把答应给戚容的礼物绣完。

“可以。”

奚露觉得浑身发寒,寒到牙齿打颤那样,感觉很快就要死了。

她坐不住,起身离开。

戚容在隔壁办公,奚露偷偷的猫着身子偷看他。

他办公很认真,偶尔会看一眼旁边的照片。

那照片是自己。

奚露快步离开了公司。

她坐在车子里,开了巨响的音乐,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,然后放声大哭。

她舍不得戚容。

舍不得孩子。

舍不得沈野和唐衣,舍不得这段时间以来在这儿接触的每一个人。

她还曾幻想,以后是不是就能跟戚容白首不分离,摆脱杀手不得好死的魔咒。

可是不能的,是她越了界,她这条命本就没有了的,沈野要着她不安全,完全可以抛弃。

她不怨恨沈野。

但是莫名的情绪像是凶猛的野兽,要把他吞噬干净。

奚露抱着脑袋哭了很久,哭得肚子疼了才缓缓的停下来。

她开车去了别墅。

唐衣见她眼睛红彤彤的,问她怎么了,奚露拎着刺绣的袋子毫不在意道,“唉,被戚容干的呗,每次被他干完都哭成傻逼。”

唐衣笑她不知节制。

然后坐下来,教她刺绣。

这一次奚露刺绣却格外的平静,她只被扎了三针就绣得很完美了,李妈给她们做了燕窝汤,奚露喝了两大碗。

她一直待到天黑才回家。

戚容带着一身疲倦回来,习惯性的把她抱在怀里,奚露伸出被扎到针的手指头,“你帮我亲一下,可疼了。”

戚容心疼的含着她的手指,又吻吻她的嘴唇。

“那么辛苦,我不要也可以。”

“那不行,我都绣那么久了。”

戚容又吻她,吻出了火花来,有点收不住。

他禁欲太久了,一擦边就是熊熊大火。

奚露搂着他的脖子,“戚容,你干我吧,我特想要你。”

这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。

戚容把她抱起来压倒在身下,奚露娇嗔,“你可要轻点。”

“嗯,我就蹭蹭。”

他抱着奚露就像宝贝一样,捏重一点都舍不得。

奚露哈哈大笑,不小心碰到开关,屋子里漆黑一片。

她放肆的流眼泪,好像眼泪都要流干了,只剩下血。

沈野给的期限还有两天,第二天的时候,她把戚容要的礼物绣好了,是一个跟他格格不入的提包,上面是他们俩的名字。

他也有秀恩爱的东西了。

戚容很喜欢,但是没有表现在脸上,而是把文件都从旧的公文包里拿出来,放在提包里。

那幅样子就像个小孩儿。

第三天的早上,戚容在公司看到一则新闻头条。

公立桥上有人跳河,那桥高有几百米,水深似海,跳下去必死无疑。

戚容不喜欢关注这些东西,但现在看到这则新闻,莫名奇妙的点了进去。

记者在视频里说,尸体已经捞上岸,正在确认身份。

照片模糊,戚容看不清。

他放下手机,没有再管这个八卦。

可是再度工作的时候,眼前的字都仿佛长了手脚,他没法专注去看。

没过多久,沈野走了进来,问他,“新闻看过了么?”

他没问是什么新闻,但是戚容下意识的点头,“回先生,看过了。”

沈野眼中寒气逼人,一字一句道,“死的人是奚露,后事我来准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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