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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 天合六年 冬 三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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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的除夕之夜,王侯将相,勋爵权贵都要进宫与天子同庆,而这一天的夜里,也将灯火通明,直至第二天鸡鸣之时。

此时的三部藩王已经动了身,拖家带口,声势浩荡的离开所在的封地,前往都城,而这也是他们唯一可以名正言顺走出封地的理由。

赣南王乐帷幄不紧不慢的在家里磨蹭着,一边指挥下人收拾行李的王妃乃天子的长姐,福康长公主,宗垣伊。她性子豪爽,恋战马背,与乐帷幄比武招亲,成了他的手下败将,才嫁的,来到府上也是说一不二,说话从来都是干净利落,直来直去,却在维系夫妻婚姻上细心入微。乐帷幄是个大老粗,承袭祖上恩德,做了赣南王,但是不好读书,就喜欢舞枪弄剑,你叫他练上一整天的功夫,绝不会说上一句辛苦,要是让他在书房坐一会儿,处理那些大臣上奏的文件,简直要他的命,还好有宗垣伊帮他处理赣南的政务,否则赣南郡简直一团乱麻。

宗垣伊在那细数着上都城要带的东西,忙忙活活了一上午,乐帷幄就在那坐着擦他的刀啊、剑啊、枪啊,那些个兵器一上午,嘴里还说她带这么多东西也不嫌累赘。

宗垣伊瞧他这样,也往椅子上一坐,说道:“你就累死我吧,然后娶上几房侍妾,就陪你在这擦兵器,她一个刀,那一个剑的,准能擦得开。”

乐帷幄一听,这是生气了,赶忙放下手中的兵器,笑呵呵的过去:“夫人,怎么了?有点生气那。”

宗垣伊斜了他一眼,说道:“别的夫妻是跟女人分丈夫来气,我可倒好,竟然跟这些没血肉的兵器吃醋,哼,我不开心。”

乐帷幄将宗垣伊搂在自己怀里,说道:“我这辈子就认你这一个女人,我要是日后变了心娶别人,你就阉了我!”

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。”一句话逗得宗垣伊捧腹大笑。

“你可说好了啊,别到时候不认账!”

“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!”

说着一把抱起宗垣伊,就往卧房去,宗垣伊假意挣扎着,故作娇羞的样子,说道:“这大白天的,夫君要做什么?”

“这都要过年了,慎儿说想要个妹妹,咱俩这当爹娘的不得给儿子研究研究啊。”说话间抱着宗垣伊就进了卧房。

此时在东北之地的肃绣侯慕容氏,因为路途遥远,已经早早的上路了。

三部藩王,实则为两部藩王,一侯爵,肃绣侯慕容氏与他们不同,他们的爵位来自于先朝,慕容氏祖上乃前朝侯爵,大洲高祖皇帝建国初年,慕容氏先祖为了肃绣的满城百姓,带着将士们投降倒戈,为向高祖皇帝表明自己的决心,慕容氏先祖带兵短短十日拿下比邻的长白国两座城池,逼得长白国频频退后,然两军实力实在太过悬殊,长白国国王识时务的派来使者带上贡品,来到肃绣,与慕容氏一起献礼于大洲高祖皇帝,更许出年年进贡给大洲,以换取大洲的庇护。慕容氏因为开辟大洲东北地区疆土,扩大地域版图,做出了巨大的贡献,所以高祖皇帝保留其侯爵身份,并且子孙后代永享世袭,且宗室子孙永享恩荫,皆有闲职官阶,俸禄。

肃绣侯慕容合的马车身上刻着鹰眼纹饰,因肃绣以射手闻名,他家的射手堪比有鹰的眼睛,所以郡内以鹰为骄傲并且作为图腾。

慕容合坐在颠簸的车里,手中攥着飞鹰传来的书信,皱着眉头,都城密报:新科榜上十人,唯孟国公学生榜首、二郎。

他们三藩幼时都被送入皇宫,伴皇子读书,而他们三个与宗寒珏与宗寒岭兄弟二人的感情甚笃,他跟乐帷幄与宗寒珏同岁,一直将宗寒岭视若弟弟。自从宗寒珏死后,宗寒岭即位后,他们三藩便在都城暗自设立飞鱼阁,与宗寒岭秘密联络。飞鱼阁表面上是个茶楼,实则店内从伙计到厨子都是他们与宗寒岭的密探,多年来,他们秘密谋和,就是为了抓住机会帮助宗寒岭夺回政权。

“侯爷,到驿站了。”

马车里的慕容合睁开眼睛,他的眼睛是一只蓝色和一只黑色,慕容氏世代相传都是异瞳,相传那只眼睛是鹰神赋予的,所以慕容家出的都是神弓手,百步穿杨,箭无虚发。

慕容合下了马车,来到驿站里休息,应该是快到都城了,这边的天气渐渐暖和,肃绣苦寒,到了冬日不穿上一件到脚踝的貂皮大衣,是熬不过凛冽的寒风的。慕容合脱下身上穿的貂皮大衣,叫下人拿上一件略轻薄的大氅,披在身上,说道:“还有几日能到都城。”

“回侯爷话,还需五天车程。”

突然慕容合将手里的茶杯甩手抛出,正巧打在旁边桌一个人的眼睛上,那人被突然袭击的茶杯打的猝不及防,却也反映异常灵敏,一手捂住受伤的眼眶,一边做出攻击样。

慕容合的手下看到有异常,立马将慕容合围在了中央,手中拿着弩,做好了随时攻打跟防御的准备。

“退下。”

一众手下,听到命令,乖乖的退到了两边。

慕容合手里拿着一把弩箭,箭锋对准备那个人,说道:“谁派你来的?”

那人也不说话,就好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,看着慕容合,自知打不过,竟咬破了口里的毒药,自尽了。

慕容合见那个人倒下了,走到他的身边,鄙夷的看了一眼,说道:“找个地方埋了。”

“侯爷,是影刃。”手下来报。

“盛家的刀这么钝了吗,居然能被我察觉出来。”慕容合猜到来探他路程的人是伯尧上,这么阴诡的事情,只有他这样道貌岸然的人才能做的出来,真是想不明白,宗寒岭明知道他是为了打压盛家,满足自己的私欲来当什么四大家族之首而来,此人忠心程度待定,宗寒岭居然如此的信他,看来他这个弟弟识人方面还是太过年幼,需要他帮他时常的清理门户才好。

翌日一早,在驿站只短暂的休息了一晚的肃绣侯慕容合,东方才见白,就带着好大的队伍出发了。

灵安城内,宗寒岭在乾清殿内自顾自的下着棋,寝殿的地龙他叫人给关了,自己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坐着,侍候的内官们身上的棉衣时间长了也禁不住寒凉,冻得直打喷嚏。

内侍总管崔白,假意打了那个禁不住冻的内官,实际小声的叫他快去暖暖,他们这些人都是没根的,崔白心肠软,能善待的,一般绝不苛责。

崔白把命人热好的暖炉,揣进宗寒岭的怀里,说道:“陛下暖暖。”

宗寒岭专注的下着棋,仿佛没有听到,崔白也不慌,在一旁不动声色的侍候着。

忽然宗寒岭一声高呼:“赢了!”

“恭喜陛下!”崔白奉承着。

宗寒岭摸了摸怀里的炉子,说道:“叫人把地龙打开吧,可别把你的那些崽子们冻坏了。”

“哎呦陛下折煞老奴了,我哪里心疼他们,我是心疼陛下啊。”崔白一边弯下腰俯身给宗寒岭把鞋穿好,一边说道。

“陛下,伯府的内眷张氏去过皇后宫中了,娘娘特意叫我来报。”小太监说道。

宫婢们伺候宗寒岭将衣服穿戴安好,退了下去,宗寒岭叫崔白备好轿撵,要去皇后宫中,而这时,雎阙宫盛贵妃差了宫人前来邀请,那宫人跪在乾清殿的门外,崔白往外瞧了眼,说道:“陛下,轿撵已经准备好了,陛下是去——”

宗寒岭瞪了他一眼,说道:“自然是坤宁殿,我什么时候会去雎阙宫。”说着就大步的往外走去。

那宫婢见到宗寒岭,一个猛子扑过去,被手疾眼快的崔白拦了下来,崔白皱着眉头说道:“姑娘这是干什么,惊扰了圣驾,十个脑袋都不够你赔的!”

宗寒岭坐在轿撵上,不耐烦的对崔白说:“你呀,就是太心软,被这些奴才拿住了,朕帮帮你,这种分不清皇城谁是主子的下人,就应该直接拖下去,乱棍打死,让其他人都看看,眼瞎的是什么下场。”

那宫婢一听,吓的在宗寒岭轿撵前哭了起来,宗寒岭毫不在乎的摆摆手,叫崔白快去办,见圣意决绝,崔白也无奈只好遵旨。

那边处死小宫婢的事情传到雎阙宫盛贵妃的耳中,盛幼兰的耳中,气的她一把掀了满桌的点心,怒道:“怎么?本宫不过是叫人请他过来,他就把人给处死了!这是给满宫的人看,他瞧不上我盛幼兰吗?”五岁的宗立羽看着发怒的母亲,害怕的卷缩在乳母的怀里,哇的一声哭了起来,盛幼兰才注意到乳母竟然把宗立羽给带来了,这是她跟宗寒岭的儿子,大洲的二皇子,从出生到现在,宗寒岭只抱过两次,一次是他的出生,一次是孩子染了一场大病,此后,他从不主动召见这个孩子,反倒是与皇后生的皇长子宗琰羽日日相见,父子情深。

盛幼兰抱过宗立羽,安慰这孩子不要哭,哄他玩到了入夜,见孩子露出笑脸,她才放心下来,叫乳母把皇子抱回去睡了,自己疲惫的坐到梳妆台前,似一个怨妇叹息着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陪嫁的嬷嬷轻轻为她拿下头上繁重的珠翠,乌黑的长发一泄开来。

“嬷嬷,记得我初入宫的时候才十六岁,如今二十二了,这六年就像一阵风吹过,直吹皱了我的脸,吹白了我的头发,吹散了我原本的魂魄。”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。

“小姐,你别这样想,你这样,叫老奴心疼。”

“那年长街而过,也是那风吹开他的轿撵帘幕,我看到他笑意盈盈的侧颜,一时间迷了心窍,不顾一切的去求,希望能嫁给他,可是嫁给他之后的岁月里,日日独守空房,见他与旬嫣朵如胶似漆,我就好恨!”说到这儿,盛幼兰更是气的不能自已,继续说道:“嬷嬷!我哪里不如她?不就是因为孟国公权势滔天,宗寒岭他怕,他现在宠爱旬嫣朵都是怕得罪旬令唐!”

“我的小姐!这话可不能说了!”嬷嬷捂住她的嘴。

盛幼兰委屈的扑进嬷嬷的怀里,呜呜的哭了起来。

而此时的坤宁殿内,烛火通明,皇长子宗琰羽跟在父亲与母亲身边安然的玩耍,地龙烧的滚热,宗寒岭手中拿着糕点,一边吃一边喜爱的看着孩子。皇后为他盛了一碗茶,叫他解腻。

“你今日这么做,实在难看。”皇后直接的说道。

宗寒岭不以为意:“是她逼我的,我又不喜欢她,整日里在后宫兴风作浪的,我看她就烦。”

“好歹她是立羽的母亲,你还是太过分了。”

“有咱们的琰羽就够了。”

旬嫣朵还想说什么,宗寒岭觉察出,立马说道:“你再说下去,我可就要生气了。”

皇后嗔怪的瞥了他一眼,说道:“张氏今日同我说,派去的人被肃绣侯杀了。”

宗寒岭点点头,拿起一个果子一边吃一边说:“就叫伯尧上不要多管闲事,慕容合讨厌他是有原因的,直接杀了那个探子都是给他面子了,你叫张氏跟伯尧上说,管好自己的那摊事,三藩不是他能碰的。”

“如有下回,杀他的就是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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