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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3章 你…是我儿子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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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剥夺自由!白老师在这里是自由的!我们哪里害过她了?我们所有人都很尊敬她!”他气得跳脚,但就是一口咬死了不肯说实话,反而倒打一耙,“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?你们想要干嘛?”

眼看着,他就要出去叫人了。

祁漠终于开口,冷声打断他的暴躁:“她叫李敏芝,我们才是认识她的人。”他的一句话,瞬间让村长哑然无声,然后,祁漠才继续,“我没有恶意。”

他只是想带走自己的母亲。

“我”村长的态度顿时软了下来,委屈了好一阵,才嘟哝出来,“我们对她也没有恶意啊!我们全村人统一口径,也是也是为了保护她。”

村长叹了口气:“白老师是半年前捕鱼船带回来的,她差点淹死,镇里的医生说,脑袋缺氧太久,她什么也想不起来了。白清这个名字,是她自己取的,说是自己没有过去,一清二白。她会画画,就让她到这里当老师了,真的!”

“那保护她又是什么意思?”祁漠蹙眉。

“我们救下白老师的时候,她身上可是有枪伤的啊!万一上面追查起来,她自己又没记忆说不清楚,不是要坐牢吗?”村长的想法很简单,索‘性’把白老师说成是自己村里人,也就没人会深究了。

就算上头来人调查,一口咬定也没事。

“你们是她的什么人?”顿了顿,村长问。

“她是我母亲。”

祁漠开口,与此同时,办公室的‘门’被人推开,“白老师”站在外面,一脸愕然

***

“你是我儿子?”

她怔怔地看着祁漠,双眸中有震惊,有新奇,也有茫然。万千情绪一闪而过,却唯独没有亲切和疼爱,李敏芝望着近在咫尺的“儿子”,只觉得陌生她真的半点都想不起来!

“是。”祁漠起身,朝她笑笑,掩饰着眼底的歉疚,“我来接你回去。”

“要回去啊?”李敏芝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,手指揪住棉质的长裙,抓出一片褶皱,她紧张地不知道把手放在哪里才好,“要要回哪儿?我们家住哪里?你爸爸呢,怎么不一起来?家里还有其他人吗?我还叫不出你的名字对不起,我什么都想不起来”

她问了一大串的问题,大脑却还是一片空白。

她曾设想过亲人寻来时的情景:虽然不确定自己的家人是什么身份,但她想,和家人再见面的时候,感觉一定是“熟悉”的,至少有种本能的亲切!而不是像现在,她看着祁漠,完全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。

除了尴尬,还是尴尬。

祁漠被李敏芝问得哑然。他要如何回答诸如“你爸爸呢”、“家里还有其他人吗”此类的问题?李家、祁家整个家族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变故,他们失去了所有的“亲人”,也失去了所有的“敌人”。

但是他没法告诉她听。

他怎么能用血腥又残忍的事实,去填补她空白的记忆?

“对不起啊儿子”见祁漠不说话,李敏芝越发尴尬地咬住下唇,喃喃低语,以为是自己的过错,“我知道你很失望,妈妈不是故意忘记你的”

她竭力想展示自己的母爱,但是在这个小渔村,她和孩子们相处惯了,再面对这样一个“大孩子”,反而不知所措。她在想,她以前和儿子应该是什么样的相处模式?她以前是怎么疼他的呢?

她又不敢问祁漠。

“儿子对不起啊”

“阿姨!”乔桑榆看不过去,在李敏芝试图继续的时候出声打断了她,笑着打圆场,“祁漠只是找到您太激动了!家里的事情不急,以后慢慢说,到了医院治疗后,您自己也能想起来。这样吧,我跟您回去收拾东西,您跟我们一起走,好吗?”

李敏芝有些犹豫。

她朝祁漠看了一眼。理论上,她是应该和相认的儿子说说话的,但是真的无话可说。她只是看着祁漠,便不由地局促紧张,整个人都会变得忐忑小心控制不住的本能的反应。

“那好吧。”她点了点头,先行带着乔桑榆离开。

相认、离开这应该就是最普通的程序了吧?

目送着母亲远去的背影,祁漠久久地看着,拳头一点点收紧

“去医院没用的!”他还未动,村长低叹了一声,在背后惋惜地摇头。

“为什么?”他把母亲接回去,必然是要送她去医院检查治疗的。

“我们当时也送她去医院看过啊!”村长理所当然地接话,“虽然是县里的医院,可那会儿正好有什么专家会诊,还是省里来的医生,很权威!他们说她闭息的时间太长了,有什么‘不可逆的脑损伤’,还有说什么之前可能服用过精神类药,神经本来就很脆弱了”

祁漠没开口。

村长继续感叹:“能恢复成这样已经不错了!当时专家说,就怕以后会变成一个傻子”

后面的话,祁漠没有听清,也没有听进去。

他只是不由想到了之前的母亲——

她被尹枭强制灌了精神科的药,整个人都是恍惚失神的,他在疗养院里见过她木讷的模样,也在客轮上看到她空洞的双眸她能变成今天的“白老师”,已经是生命赋予的一种奇迹!

她其实不需要治疗。

她已变得更好。

“唉,不过白老师,哦不,李敏芝老师”村长改换了称呼,叫出了口却觉得不习惯,摆了摆手索性作罢。他掏出一根烟,哆嗦地为自己点上,吸了口后低喃,“以后学校里没她了,大家都舍不得”

“我会资助学校的。”祁漠打断他,之前以慈善基金为名用的借口,他在此时给了村长正式的承诺,“资金、器材、校舍,我都会捐助,你有什么需要的,也可以单独再跟我说。”

“真的?”村长的目光不由一亮,“你真愿意?”

***

有了祁漠的承诺,村长积极地带他又在学校转了一圈。

他不贪心,只是一些破败到无法坚持的地方,才向祁漠提了要求,都是为了孩子们考虑:“这里几个村就这么一个学校,几百个孩子都在这个地方,年代久了,学校也旧了。”

祁漠一一答应。

“还有呢?”他鼓励村长继续提。在他们认为天价的资金,在祁漠看来并不是问题。

“就这么多了。”村长是个实在人,转了一圈停下来,自嘲地笑笑,半开玩笑地出声,“你肯帮我们,我们已经很感激了!又不是在卖白老师不过她走了,学校的娃娃都得伤心了她是个特别好的老师!”

祁漠笑笑。

他想起了刚刚看到她教孩子画画的模样是啊,她是特别好的老师!当年,她也是完美的母亲。

“估计也该拾掇得差不多了,我们去看看?”村长指了指村里的某一处,“她就住在那里,不远。”

李敏芝住的房子,是红砖房,在村里算是中上等的水平。地方离学校不远,走路也就三分钟。

这幢房子,是她决定留下当老师后,全村人合力给她盖的。据说那时候,有好几个邻村的学生家长,也特地赶过来帮忙这里的人都很尊重老师,直到现在,还有人时不时送新鲜的海产过来。

祁漠和村长到的时候,红砖房门口站了不少人,都是听说李敏芝要走的。

“白老师,这是我们家老头子腌的腊肉,你带过去吃!”

“还有这个,白老师,地道的鱼干你带着!过去也分给那边的乡亲!”

李敏芝的人缘很好,临走的时候,每家人都送了东西。当看到祁漠过来时,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转了过来,盯着祁漠满脸都是新奇:“白老师,这个是你儿子啊?长得一表人才!”

“好啊!”有人竖起大拇指夸赞,“一看就是念过书的,有出息!”

“白老师真是好福气!”

“何止呐!”村长在一旁帮腔,“你们也跟着沾了白老师的光!她儿子答应给我们盖新学校呢!”

众人一阵喧哗,顿时感激的声音更大了。

“这怎么好意思?我还要感谢你们大家对我的照顾呢!”李敏芝一一道谢,不肯收村里人给的礼物,她笑着推拒,跟乡亲的关系甚是熟稔。等再转向祁漠的时候,她的面色又开始转为局促,很忐忑地,征求他的意见,“小漠,村里人想聚餐给我送个别,能吃了晚饭再走吗?”

她从乔桑榆那里获得了一些基本信息,已经知道祁漠的名字了。

只是,态度是本能的改不了。

祁漠的拳头不由再度收紧,刚才舒缓的那股憋闷,因为李敏芝而再度涌起:她对别人都是亲切温和的,但是唯有对他,是局促的,即使失去了记忆也一样他永远忘不了她畏畏缩缩站在甲板上的模样。

那是她在“死”前,他对她的最后记忆,也是这么久以来,他觉得自己害死了她的自我控诉

“可以吗?”见祁漠不说话,李敏芝又问了一声。

祁漠颓然地放开拳头。

“好。”

晚餐开了三桌,露天,都是村里人。

放学的孩子也在旁边闹腾,围着大人的桌子跑来跑去,哼着音乐课上的小调远远的,还能听到他们那一声声讨好的叫嚷,喊着“白老师”。

祁漠没有入席,他借口要检查汽车,一个人站在远处,让他们先吃。

乔桑榆默默地走到他身旁:“怎么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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