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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青山第四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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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谢婉来长乐宫看望了灵初一番,说了那陆昭的事后,灵初心中越发混乱了。

什么叫只可意会,不可言传?当时她可真想紧紧扒住谢婉不松手,大喊“可以言传!我听得懂的!”偏偏谢婉任凭她如何纠缠也不肯开口,只留下那难以言喻的眼神。

灵初快疯了。

入夜时分,殿内烛火低暗,罗帐轻垂。有人却满怀心事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,难以入睡。

灵初躺在锦被中,眼眸微凝,默默地整理着思绪。

云和殿时,皇兄说要让她嫁于陆昭,而陆昭正好在殿中听着,为何?而后她做了一个梦,梦见自己死了,素不相识的陆昭抱着她,神情悲痛,又是为何?

无论如何也想不通,越想越头疼,灵初索性不想了。反正瞧梦中她的模样比起如今还要大些,她大概还有几年好活的,且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
夜半时分,更深露重。

灵初瞧着眼前这陌生的府邸,愣了愣,她这是又做梦了?这又是谁家的府上。

顺着曲折的回廊与青石径往深处走,屋檐如鸟翼飞延,朱瓦青墙,应当是长安城中的世家府邸。然而不知为何,这人家瞧着气派,氛围却低沉压抑,只有寥寥几个灰白衣裙的侍女匆匆从廊下踱过。

再沿着曲径往深处去,却见一片绝美的海棠花树林,绯色的花瓣如蝉翼般簌簌扬扬,清风掠过,海棠便纷纷飘落,恍然如仙境。

“真好看……”灵初在梦中惊叹着,她向来喜爱海棠花,却不知长安城中哪位人家中栽了这么大一片海棠林,真是品味高雅,甚得她心。

她起了兴致,便飘进海棠林中,却忽然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从不远处的竹舍中传来。

只听他语气暗哑道:“主上,宫中那人已准备妥当,明日便可以动手。”

本以为有人答他,却只有一阵寂寥的沉默。

灵初心中惊疑,连忙飘过去观望,刚刚瞧清屋内那被称作“主上”之人,她就愣了愣。

是陆昭!

明明已是三月暖春,他却披了件厚重的银色锦裘,虚靠在半遮半掩的窗台边,面无表情地凝望着窗外的海棠林,眼中幽深寂寥。

半跪在他身前的男子暗卫打扮,见陆昭不说话,道:“主上……夫人已去,主上当真要以身相试,换那虚无缥缈的来世吗?”

陆昭仍不说话,宽袖微动,露出节消瘦的腕骨来。

分明是梦,灵初心中却莫名一疼。

屋内又沉默了许久,许久。

陆昭仍旧凝望着窗外的海棠花,终于缓缓道:“陆府我已安排妥当,你不必再担忧。”

他语调晦涩,如同许久不曾开口般。

那暗卫又喜又愁,神情不忍:“属下不是担忧陆府,而是担心您!那玄术要用二十年寿命来换,且天命难定……主上,值得吗?”

一片海棠花被清风打落,无声地飘落至窗台上。

还记得那人曾说“既重来一世,她未必记得你,你亦如是。”但即便如此,即便如此……

陆昭垂下清冷的眼眸望着那片海棠,良久,他轻轻地拾起它,语气似远方来:“……二十年,若能换她回来,该有多好。”

梦境戛然而止,灵初再度从榻上惊醒。

胡乱地摸了一把脸,却沾上了微凉的泪水。

……她再也受不了了!

从榻上翻身而起,灵初匆匆披了件衣裳就奔到书案旁,守夜的侍女墨月被她惊醒,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:“……公主?怎么了?”

灵初镇定开口:“墨月,研磨。”

已是隐约黎明时分,冬日天亮得晚,昏暗的天际晨光熹微,透过紧闭的窗棂微微泻入。

灵初伏在书案前,执笔而落,“若梦中是真,皇兄与我和陆昭赐婚,我嫁给了陆昭,却在山涧下死去,死在了陆昭怀中……”

顿了顿,她继续写,“我死了,陆昭却想用二十年性命来换我回来。”

写到这里,灵初揉了揉手腕,呵出一口气来。一旁立着的墨月虽然不知公主为何摸黑写字,但仍关心地递过一盏茶去,担忧地望着她。

灵初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,眉头紧缩。

她轻轻覆上末尾那几行字,心中百转千回。

先不说这世上有没有术法能将人死而复生,就说陆昭竟然要用二十年性命来换一个未知的她回来……疯了么?

难道说……灵初惊叹:“陆昭喜欢我?”

墨月显然是被她的言语惊住,低呼一声:“公主,您说什么?!”

哪个陆,哪个昭?

灵初沉默了片刻,撂下笔笑道:“……怎么可能嘛!我跟人家素不相识,又不是美若天仙,我脸皮该多厚,才说人家喜欢我啊!这一定是梦,是梦。”

“原来是梦啊!”做好了自我安慰,她满意地轻叹一声,又如释重负般地往榻边走去,打算再歇息一会儿。

余光却瞥到角落里静静躺着的一件淡青色斗篷,灵初脚步一僵,指着它问墨月:“这件斗篷是谁的?”

墨月被她绕得稀里糊涂,仍道:“公主,您忘了,前几日您跑到暖阁去,陆大人见你衣着单薄,就给您披了件斗篷,您还给穿回来了。”

灵初:“……”

她心里尖叫:不是梦!

缓缓拾起那件宽松的斗篷,灵初将它抱入怀中,闻到斗篷上沾染的淡淡清竹香,冷冽又独特。

“……”灵初将半张脸伏在斗篷中,眼眸低垂,“这味道好熟悉。”

墨月担忧出声:“公主可是做了噩梦?”

灵初轻轻摇了摇头,抱着斗篷思量了一会儿,终于道:“将御前令带上,我要出宫。”

墨月惊疑不定:“去哪?”

灵初:“陆中书府。”

黎明时分,天色灰蒙蒙的。宫铃微摇,长檐马车平稳地驶在还尚为冷清的胡同街巷中。

灵初抱着那件斗篷倚坐在车壁旁,突然,她从袖中摸出一枚精巧的铜镜来。镜中的姑娘额上缠了纱布,虽神色有些憔悴,却依旧难掩清丽姿容。

灵初清了清嗓子,突然对镜自语道:“陆大人,这是那日借您的斗篷,此次我来陆府便是特地将它还给您,以表谢意……再问您一句,您可喜欢我?”

“……”不,不行,太僵硬了。

理了理思绪,她重新自语道:“陆大人,听说那日您也在云和殿。其实我都是与皇兄置气才说了您的坏话,您胸襟宽广,切莫与我计较……再问您一句,可喜欢我?”

“……”不还是僵硬吗!

灵初深吸一口气,破罐子破摔:“陆昭,我且直说了,你这家伙是不是喜欢我!”

“……”这么说会被赶出去吧。

无奈,灵初放弃了思考,恹恹地放下镜子。算了,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,还是待见到那陆昭再做打算罢。

陆府,寒庭冷树,晨雾蒙蒙。

陆昭刚刚整理好衣裳准备出门上朝时,就听见暗卫匆忙地说公主前来拜访他,现在正被管事领着过了垂花门,往这边来。

他立在廊下思量了一会儿,还未来得及反应,远远便瞧见一个月锦色的影子从回廊处来,怀中抱了件淡青色的斗篷。

……

灵初来到陆府,陆府的管家虽然强装镇定地接见了她,但仍然能瞧出面上有几分惊恐。她也知道自己清晨无端拜访别人府上很突然,可是被那梦境折磨得,一刻都不想等就来见陆昭了。

一路往里走,瞧见与梦中相似的景色,灵初心中更是波澜起伏,惊疑不安。

正出着神,就听见管事万分恭敬道:“公主,这便是大人的居处了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灵初微微颌首,颇有几分近乡情更怯的紧张感,抱着斗篷望着自己的脚,迟迟不迈出那一步。

蠢笨地立了片刻,一双暗玄色的靴子出现在她眼前,她听到陆昭清冽如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:“参见公主殿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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