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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青山第十一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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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光素雪,连竹碧烟,灵隐寺的山峦连绵起伏,在冬日暖阳下分外平和。而佛殿前的女眷们偶尔低声交谈,探讨佛理,以静待空空大师前来。

这一旁。

“琴儿可以坐公主身侧吗?”陆琴期待地小声问道,见灵初不说话,她便以为灵初是默许了,雀跃地将自己的蒲团挪到了灵初身侧。

其实她声音太低,灵初根本没听清她方才说了些什么。

灵初见小姑娘挨着自己坐下,朝她笑了笑。

讲经还未开始,陆琴便鼓起勇气同灵初搭话:“琴儿小时候曾见过公主,您还记得吗?”

灵初抚了抚额头,憋着气思索了许久,无奈笑道:“……不记得了,什么时候?”

见她不记得,陆琴也不生气,反而抿唇一笑道:“约是五年前,琴儿随家中长辈进宫赴国宴,无意瞧见公主悄悄在御花园中把将军府的嫡女揍哭了……琴儿心中敬佩公主。”

灵初终于忆起她说的是何事,彼时那将军府的嫡女言出不逊,暗暗讽刺她双亲逝去,是个不详的命。灵初不想告诉萧景凌,便悄悄将那姑娘约到御花园揍了一顿。

见陆琴仍是眸中明亮地瞧着自己,灵初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发顶,叹道:“这有什么好敬佩的?难不成你要学我去揍人吗?”

陆琴垂眸捏了捏衣袖,抿着的嘴角带着笑,低声道:“公主是琴儿向往的模样……”

“……你方才说了什么?”灵初愈发觉得自己患了耳疾,暗暗决定回宫后唤张太医来瞧瞧。

“没什么的。”陆琴摇摇头。

其实公主不知道,那将军府的嫡女仗势欺人,常常对自己出言奚落。陆琴不想给陆府惹上麻烦,故而每次都默默忍了下来。

可灵初却狠狠地将将军府的嫡女揍了一顿,彼时夜色依稀,正因迷路而失神哭泣的陆琴瞧见灵初将那嫡女按在地上,目光灼灼。

那姑娘边哭边咬牙道:“萧灵初!我要将这事告诉我父亲!你吃不了兜着走!”

灵初却揪着她的衣襟笑得眉眼弯弯,露出皓齿道:“你也太狠心了吧!不过左右我都要被罚,那不如再揍你一顿……免得吃亏。”

将军府的嫡女气得发抖。

陆琴在暗处不可置信地捂着嘴,正逢陆昭前来寻她,犹记得当时哥哥身形一顿,又似乎若有若无地笑了笑,便拉着陆琴走了。

灵初见小姑娘似是心神恍惚,思量两下就同她搭话问道:“你今日可是随家中长辈而来?”

陆琴回过神来,乖顺作答:“家中祖母不宜走动,母亲日行请安,故而只跟了兄长与幼弟同来。”

灵初暗暗咬了咬牙,看来昨日那个顽劣的小少年就是她的弟弟了。

谈及陆宁,陆琴又小心翼翼同灵初搭话:“听幼弟宁儿说,昨日公主似乎前来拜访兄长,可是与兄长相识呢?”

灵初扬起个勉强的笑容:“不熟,不熟,只是偶尔路过罢了,谈不上拜访。”

陆琴却颇为失落地叹了叹,“原来如此,琴儿还以为兄长难得与姑娘家说话,想公主与兄长相识多年呢。”

灵初心中一恍,也说不清是那几个字让她眼前突然浮出一些回忆来,只随口接过话道:“陆大人很少与姑娘家说话么?”

说完,有意无意地瞧了眼半透半掩的竹帘。

陆琴点了点头,却又悄悄笑道:“琴儿告诉偷偷公主,虽兄长不与世家闺秀来往,但长安城中却有很多姑娘家心悦他。”

乍听这话,灵初也不知从而涌起几分骄傲感,弯唇一笑,颇为自得地撑着下巴:“……那是自然了!”

陆昭长得这般好看,前世还让皇兄赐婚娶了自己,定是十分出众之人才对,不然如何当她的夫君呢?

见灵初语气突然欢跃几分,还带着些许的骄矜,陆琴没缓过来,眨了眨迷茫的眼睛。

灵初神色一变,摆摆手心虚笑道:“我,我是说像陆大人这般风姿出众温文尔雅颖悟绝纶之人,长安城中哪个姑娘不喜欢!”

“琴儿不知,公主竟然如此称赞兄长!”陆琴眼眸微亮,难掩雀跃地握住了灵初的手:“待琴儿告知兄长一声,他定会欢喜的。”

灵初心中:……住口,求您了。

为了转开这个窒息的话题,灵初颇为狼狈地笑着问道:“说,说起来还不知陆大人喜欢什么模样的姑娘家呢?”

陆琴也很是苦恼,片刻,她摇了摇头:“兄长从不在家中谈及此事,也不与他人来往结识……不过兄长学识渊博,擅对弈作诗,想来也喜欢那般淡雅文静的姑娘家吧。”

灵初难得沉默地闭上了嘴,安静得像一个哑巴。

学识渊博,对弈作诗,淡雅文静,真是哪哪都同她沾不上边。

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又拧眉瞅了瞅天,说起来……今日的天气是不是不太好?怎么总觉得暗沉沉的。

待空空大师于佛殿前讲经时,已是过了午间时分,殿外的寒梅残雪在日光下淡雅柔和。佛理深奥晦涩,尽管空空大师已尽其心思传授得更通俗易懂、简易明白,灵初也只听了个似懂非懂。

朦胧之间,抵不住困意便悠悠睡去,脑袋一晃一晃的。

而依稀梦里,似乎也是个风雪纷飞的冬日,灵初看见年幼的自己拽着个清瘦的少年郎在宫殿中飞奔,发髻下坠着的银铃叮当作响。

她欲开口,少年郎弯下腰来倾听。

她说:“你在这里等一等我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

他未作一言。

等她回来时,已经没有他的影子,只有悠悠空雪回荡在朱墙琉璃瓦间,而小姑娘娇小的影子在余光下拉长……他没有等她,她也渐渐将这件事忘了。

“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?”

“臣还以为公主忘了。”

“想公主与兄长相识多年呢。”

相识多年……是啊,是“相识多年”这几个安稳又温柔的字让她心头一恍的啊。

梦悠悠转醒,耳畔传来陆琴低低的呼唤声:“公主,公主,讲经已经结束了……快醒醒。”

灵初掀开雾气弥漫的眼眸,顷刻间清醒了几分,她瞧了瞧空旷不少的殿前处,朝陆琴抱歉一笑:“……竟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,让你久等了吗?”

佛殿前只余下寥落几个人,陆琴抿唇一笑:“并未等太久,只是公子姑娘们似乎往寒蝉亭那处去了,公主可要前去瞧瞧?听说兄长与国师大人也在呢。”

“国师大人也在?”灵初一边起身一边讶异问道,“既然如此,那便去瞧瞧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……

一路与陆琴穿过佛殿前的梅花林,越上几阶青石梯,很快便可隐约瞧见高处有一隽隽孤立的四角亭台,檐上飞鸟单足而立,似要飞往苍穹。

而算不得大的亭台中却拥满了少年郎与姑娘们,神情飞扬与雀跃,低声私语,似是在一同围观着什么。

“人如此多……要不还是回去吧。”陆琴抿了抿嘴角。

“怕什么?”灵初扬了扬眉,抬手拉住陆琴往人群中靠近,又凭着娇小的身形悄悄挤到了前头。

等到了前头,却发觉人群之中,一青衣与紫衣的公子正端坐在石桌前,沉默地执棋对弈——正是陆昭与楚云见。

灵初一愣,在人群中抬眸望去,只能瞧见陆昭垂眸注视着玉石棋盘,神色清冷,骨节分明的手中轻轻转着一颗白棋。

即便是坐在喧闹的人群中,他也好似缥缈远山上的寒雪,遥不可及。

陆琴瞧见了兄长,便乖顺地挪到陆昭身后站定。

灵初顿了顿,随后将斗篷掀起盖住半张脸,悄悄挪到了楚云见身侧。

堪堪站定,便听见楚云见头也不回地轻笑一声,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:“醒了?我还以为你还得再睡一个时辰呢。”

灵初惊疑地扫了他的背影一眼,拢着斗篷低声道:“……我没睡,我只是在闭目养神。不对,你怎知道是我?又怎知道我睡着了?”

楚云见淡定地抬手落棋,侧了侧身,却只笑着答了她后一个问,“哪次听佛经,我们长公主没睡过?”

“……闭嘴,下你的棋。”灵初与他斗嘴道,说完,又抬眸望了眼陆昭,却见他似乎仍是淡淡地瞧着棋盘,仿佛丝毫没注意到自己。

楚云见笑笑,这才将心神放回到棋局上,却讶异地发觉陆昭的攻势似乎变得紧迫了些。他若有所思地同陆昭笑道:“往日与陆大人同朝为官,却不曾有幸结交。今日才知陆大人棋艺竟如此高深,云见真是自愧不如。”

陆昭淡淡一笑,笑意却不及眼底,语气平缓:“论高深,陆某又怎比得上国师大人?”

楚云见捏起一枚黑子,笑意更深:“也不知陆大人这话,是在夸在下还是在贬在下?”

此话一出,氛围莫名变得有些肃穆,陆昭与楚云见皆是久居高位之人,言语中的暗暗交锋更是令众人都静了几分。

陆昭似乎有意无意地抬眸望了望楚云见身后,而后平静道:“国师大人气质出尘,长安城中仰慕国师风姿的人数不胜数,陆某自然是在夸国师大人。”

楚云见讶异地挑了挑眉,而这话也不知说中人群中谁的心事,传来一片娇羞的低笑声。

“陆大人谬赞,在下不过是米粒之珠,怎比得上陆大人日月之辉。且由在下揣度几分……不说长安城,只怕在坐的不少姑娘,都暗自钦慕陆大人罢?”楚云见话锋一转,世家的女眷们传来愈发明显的低笑、推搡声。

“胡说八道!谁倾慕陆昭了!”

灵初下意识地与他辩驳,空灵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亭台中。

场面顿时变得安静下来,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到这位口出不逊的姑娘身上。

楚云见:“……”

陆昭:“……”

灵初:“!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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