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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五十六章 随行者的来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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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言一出,魏戍不禁眉头微皱,未曾想身旁鬼物竟然还与那龙虎山有些联系。某眼神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逝,继续保持那个垂首而立,面无表情的姿态。关于潇然的身份,张麟轩从一开始便知晓,所以什么反应也没有。

此次出门远游,王府一共安排了五位随行者,但迄今为止,张麟轩打过交道的却只有三位,分别是潇然,某,以及善于幻术的妖物,魅。有关三人的来历,王府那边倒是只字未提,反而是鹿衍说得极多。

落魄书生,失意之鬼;登楼问道,缘在龙虎。结茅久居山下,渔樵耕读他乡,终成十方侍者,魂散归于剑中。

一袭青衫昨日的寥寥数语却是潇然的“生前”,至于他的“身后”之事,唯有两个字概括,即为痴与傻。

痴情之人,痴心妄想。

傻得可爱,傻得没有脑子。

大道路上受阻,从此再不能前进分毫。关于男女情爱一事,在鹿衍看来,绝非小道,亦非修行路上的负累。天地阴阳五行,日月乾坤万物,皆要成“双”才好,莫要孤零零的一个人。不过有些人执念极深,非要将此事视为修行路上的最大魔障,似乎若不将之斩除,日后便无法证道,此言真乃谬论。

人之所以为人,便是因为其用着不同于神性与兽性的人性。红尘俗世,七情六欲,说得倒是很吓人,其实不过就是为人者最基本的情感而已。若是连正视自己情感的勇气都没有,又谈何修道登楼。天地中央的那座破旧阁楼,之所以要传授世人修行之法,是为去捍卫人间应得的自由,而不是为了在“人”字之前加上一个“仙”字。凡人终究是凡人,修行是为律己,而是不是为了断情绝欲。既然活在人间,那便应该活出几分人样才对。

纵然潇然为人处世有千般好处,但仅凭这一点,鹿衍便看不上他的,否则当年他走入十方阁后,该去的地方就应是那座黄粱楼才对。对于昔日的恩怨情仇,如此拖泥带水,犹豫不决,等到失去之后,又追悔莫及,终日郁郁寡欢,最后又跑去北境闹事,以至于被人拘禁在竹楼地底,关押了整整二十年。

如今离开那座“小酆都”以后,潇然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了。对于这一点,鹿衍还是很欣慰的,所以在临行之前,悄悄地给这位故人留下了一份薄礼。若能真正释怀,进而重新拿起被自己亲手丢弃的东西,那么未来依旧光芒。

鹿衍当时说得云里雾里,张麟轩听得也不是很明白,只是大概记下了关于何为释怀的三件事。

其一,承认自己的鬼物身份。

其二,承认自己昔日读书人和修道者的身份。

如今的潇然则刚好做到了这两件事。

至于一些详细的情节,鹿衍不愿多说,只告诉张麟轩日后若有机会,可以亲自拿上一两壶好酒,去与潇然来一次秉烛夜谈。酒饮微醺,愿意说也就说,终究也是他人的一件伤心事,别人代劳不得。

鹿衍之所以愿意告诉张麟轩一些大致的情况,是因为不想让后者多心,总想些有的没的。一个被长辈们保护的很好的晚辈,其实也是一只小狐狸,一路之上,看上去好像无所事事,实则却与那秦凤仪“狼狈为奸”,暗地里做下了不少勾当。

例如那座四通馆内的机缘一事。

几座门牌,实际上各有千秋。若非剑客之故,一旦等到张麟轩入局,那可就是“百家争鸣”的局面了。不过毕竟有师父在身边,哪里又用得着弟子奔波劳碌。

天下第一人,试问谁敢触其怒?

乖乖滚蛋,哪里来回哪里去,莫要横生事端。

至于那些宝贝,自然不会长久搁置。依照秦凤仪与某人臭味相投的那个贪财性子,岂能不去搜刮一番,从而选择落袋为安?

心思劳累至此,作为师叔,难免心疼师侄几分,借此寄希望于少年能少些辛苦。

除此之外,其余两人就算不得“知根知底”了。心性到底如何,所求又为何,都是不定之数,所以只能将知道的都告诉少年,以求之后的路上能少些麻烦。

枝叶招展,花香袭人,魅之一物,惹人怜爱。本是草木之精怪,死后却化身为鬼,几经周折,来到北境三州。欲求立足,自然需要寻个靠山,而北境王府刚好足够可靠。

世间游荡之鬼,多半不如轮回,一旦被鬼寻到,十有八九是个“死”。生前已死过一次,那种滋味便必然不会再想着体验一次,所以他们的大道一般多为“起死回生”。至于是否曾有人做到,不知,因为十方阁诸多书籍之上对此并无记载。

原本有一人或许会有答案,可他却偏偏入了酆都,放弃了世间的一切,从而去做冥君之臣。依照冥府的规矩,酆都山内的诸事皆不许与活人透露,否则便会被冥君亲手送去九幽之下思过。

九幽之下,群魔乱舞,一旦去了,便绝无可能生还。

关于魅,鹿衍所说极少,除了擅长的神通术法以及可能的大道追求之外,便几乎没有什么了。潇然虽为鬼物,却身负浩然正气,与其他鬼物不可一概而论。相较之下,他的心性是定数,而一般的鬼物却存在着极多的变数。

言尽于此,生死随缘,前路漫漫,但愿平平安安。

此时此刻的张麟轩望着潇然的背影,不禁思绪良多,放心与否,还是难以确定。至于那个如今仍然躲在暗处悄悄随行的魅,实话实说,张麟轩就是不放心。

双方也曾有过一次暗中相谈,随便聊了一些琐事。尽管当时魅的眼神极为真诚,但越是如此,张麟轩就越是觉得她有些口不对心。

女子的心思,当真难猜得根。

几次接触下来,反倒是那位草帽垂首,长褂布鞋的佛雕师最让人安心,尽管他被鹿衍称为“最无慈悲心者”。依着鹿衍当日的那个说法,就是世间的所有佛雕师,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,否则也不会断了传承。

灵魂一道,自古难修,然而凡事总有例外。十方阁的黄更辰便是此道上的佼佼者,佛雕师一脉亦然。

修炼灵魂之法,大致有三步要走。

其一,锤炼自身的三魂七魄,使之变得坚韧,直至可以承受水火风雷四劫而不灭。

其二,如布行里的裁缝一样,可以如裁剪布料一样,肆意地去分割和缝合自己或是他人的灵魂。

其三,纵使肉身消亡,灵魂亦可长存。

生人有三魂七魄,三魂,天地人,七魄,喜怒哀惧爱恶欲。人死,则三魂分离,七魄尽散。天魂自此归去,地魂如雪消融,人魂独留世间。若死者执念深种,人魂便去不得酆都,无法重新走入轮回,久而久之便成了鬼。

灵魂之道,肉身虽然消亡,但灵魂却是统一的整体。

此二者之间,简直天差地别。

至于佛雕师修炼的灵魂法门,据说只能走到第二步,此后隐于灵市,专做分割他人灵魂的生意。之所以将他们这种人称为佛雕师,是因为他们与佛门天生存在着大道之争。所谓佛雕,便是雕刻佛像,融入佛门僧人的魂魄,以此与某些与需要的卖家换去利益。

手段之残忍,令人发指。

就在张麟轩心思飘远之际,一道璀璨的刀光骤然间在他眼前划过。若非潇然及时赶到,拉着少年想后挪了一步,那张英俊的脸庞或许就将再也没有鼻子了。

黄沙河畔,身着墨袍,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缓缓站起,拔刀出鞘,侧身抬臂,将刀尖指向潇然,沉声道:“打狗也要看主人。龙虎山,又如何?!”

潇然微微一笑,轻声说道:“安乐宗,安乐死?如此起名,着实是有趣。龙虎山,修道之地而已,不值一提。手段勉强过得去,不如所谓的主人亲自来试一试?”

话音刚落,又是一刀。

潇然微微昂首,不急不缓地说道:“公子,十方阁内也有一位擅长用刀的楼主,他的刀意与杀气才算厉害。如今眼前之人的这一刀,根本不值一提!”

潇然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,也未曾有任何出手的迹象,只是眉眼微动,一道声势浩大的雷光便从天而降,将那看似璀璨的刀光击得粉碎。

潇然笑容玩味地看着对方,张了张嘴,却没有出生,但依着口型不难看出他所说的四个字。

不值一提。

身披墨袍之人勃然大怒,手握长刀,径直奔向潇然,势要砍下他的头颅,进而丢到身后那满是黄沙的大河之中。

潇然忽然看向张麟轩,笑问道:“公子,要活的?”

张麟轩反问道:“这人在安乐宗的地位很高?”

潇然点点头,“若是没有看错的话,应该是人家的少宗主,否则身边岂会有金甲随侍。”

“既然如此,那就半死。”

一柄长刀,转眼便来到身前,潇然却依旧不着急,神色冷漠地看着来者,狰笑道:“何必求死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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