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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 第20章 我不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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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荏在植物园里席地而坐,拧开瓶盖喝酸奶;林雁行坐在他身边,把包里的零食掏出来分给他。

老林家的东西都是高端进口货,比女生们赠送的那些昂贵多了。

“这是啥?”陈荏指着一只铁皮密封罐头问。

“一种俄罗斯野生鲟鱼子酱。”林雁行说,“我爸最近特迷恋这个,每天早饭挖一大勺,我家保姆说这玩意儿胆固醇高,不能多吃,我爸不听。你尝尝!”

他启开罐头,舀一调羹送到陈荏嘴边,后者张嘴,三秒后吐出来:“操,这么咸?!”

“所以是涂面包的,你知道这玩意儿多贵吗?”林雁行大笑,“来吧,爷给你涂一个再尝尝!”

陈荏拒绝,表示人穷命贱,消受不起此等好物。

正吃着,展馆门口传来喧哗,林雁行站起来张望,只听那边喊道:“有人掉河里啦!!!”

林雁行和陈荏对视一眼,拔腿就往外冲!

陈荏不得不替他收拾书包,出去得晚了一些,落水的人已经被林雁行救上来了。

那条惹祸的小河沟位于展馆外侧,只起简单的分隔作用,深度大约一米二三,高中生就算掉进去也不会没顶。

但落水的那位因为紧张,拼命扑腾,反倒喝了几口不太干净的水。

陈荏跑出展馆,看清楚后惊问:“郁明?你怎么会掉水里去?”

郁明伏在地上拼命咳嗽,作呕,林雁行则在一旁脱鞋。为了把郁明从河里拉起来,他半边身子浸了水,裤子鞋袜全湿了。

“咳咳……呕……咳咳咳咳!”郁明呛得满脸通红,没法问答。

四周已经围了一些人,1班的居多,也有别班的,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安静,就算有人开口,问候的也是林雁行,而不是那个被淹了的可怜虫。

林雁行亦是不说话,低头拧裤子,拧袜子。

幸好今天秋游不要求穿全套校服,他早有感应似的穿了速干裤和溯溪鞋,否则他得将湿裤湿鞋一直穿到晚自习结束。

陈荏蹲在郁明跟前,问:“没事吧?”

郁明边咳边说:“没……没事……咳咳……”

“怎么掉进去的?”陈荏问,“走路不当心?”

郁明瞧了一眼周围,低声说:“是……没当心……”

林雁行拽着陈荏的胳膊把他拉起来:“走吧。”

“这就走?”陈荏惊讶。

这不符合林雁行的个性。林大帅哥总体来讲还挺暖的,如果他冷冰冰,多半因为不高兴。

“看花去。”林雁行说。

陈荏就这么被拽走了,他不住回头瞧郁明,见其十足落水狗情状,蔫头耷脑在地上坐着。

“郁明这小子最近有点儿心不在焉啊。”陈荏说。

“能别提他吗?”林雁行问。

“怎么了?”

陈荏知道泼水事件发生后,林雁行就和郁明不对付了,还曾经说过郁明“没意思”。

林公子这么个小太阳、小灿烂说一个人没意思,那么此人应该真不怎么样。

“膈应你还救他?”陈荏笑道。

林雁行沉默片刻,说:“你觉得刚才围观的那圈人里除了我,还有谁愿意拉他一把?总不能任由他在脏水里扑腾吧?”

“见义勇为,”陈荏拍拍林雁行的肩膀,“好孩子。”

林雁行将他的手抖开:“我比你大,叫哥!”

陈荏笑嘻嘻:“哥,你包里有个玻璃罐,里面装的是啥?”

林雁行说哦,一种俄罗斯野生酸黄瓜。

陈荏问黄瓜还有野生的?

林雁行说哦,那就是家养的,你尝尝。

陈荏吃了一口吐出来:“啊呸!这么酸?你们老林家是不是没啥好东西吃啊?”

林雁行说:“我还带了一种鱼罐头,我爸偶尔用来下烈酒,开了你尝尝。”

“尝尝。”陈荏一脸纯真。

然后林雁行就把瑞典传统食物鲱鱼罐头打开了,浓郁的气味瞬间炸裂,排山倒海,两人被植物园安保人员从鲜花馆里轰了出去!

园方领导直接找到英语老师,表示你们班有俩小子上植物园黑名单了,往后再也不许带他们来了!

英语老师都懵了:“他俩闯祸了?”

“闯祸?何止!”领导气不打一处来,“那株珍奇草本是从南美洲远渡重洋过来的,在咱们丽城落地生根容易嘛?贵校同学用大粪浇它!逛植物园为什么带大粪?!”

往后三年英语老师都很注意林雁行的言行,因为这个家境优渥、样貌俊美、体育全能,但袋中揣屎的学生不符合教育心理学模板,老师怀疑他有不为人知的创伤。

回程时陈荏和林雁行不能坐一块儿,不能互相闻对方身上的味道,闻了就要吐。

所以他俩一个坐大巴车前半段,一个坐后半段,成功将隐约的臭味铺满了整个车厢。

陈荏这才知道林雁行没鼻炎,他闻得到臭,只不过有的在意,有的不在意。

好不容易回到学校,又被管老师拦住,说陈荏啊,你今天光顾着玩了吧?没学习吧?来来来,这里是三张精彩绝伦的试卷,数理化各一张,拿去做吧,明天交哟!

陈荏顿时有一种所嫁非人的凄凉,当初没好好挑,现在孩子都生了(不是),想离也难了……

其实从管老师的大名就能看出一二——管清华,省中理科班出身,当年就是有名的刷题王。

管老师正要离开,突然吸吸鼻子,问:“陈荏,林雁行,你俩吃臭豆腐啦?哇!老坑老卤,够劲儿啊!”

“……”

陈荏和林雁行结伴去澡堂子,一个站在隔板这边,一个站在隔板那边,默默冲了片刻,互相传递香皂。

“管老师说的没错,你真是粑粑味儿。”陈荏说。

“你他妈也是。”林雁行说。

“那罐子里的汤汁……你是不是还溅身上了?”

“你他妈也是。”

两人对视,同时笑出声!

陈荏趴在隔板上笑得肚子疼:“林公子,下回咱吃点儿正常食物好吗?”

“我哪知道?往常我爸吃的时候味儿没这么冲啊。”林雁行用毛巾缠住腰,把胳膊伸过来,“你再闻闻?”

陈荏不愿意闻,将少年强健的臂膀推回去:“行了,已经洗干净了,真香!”

“让我闻闻你!”

林雁行不等陈荏反应就把鼻子凑过来,贴在他雪白的颈子边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
这个动作让陈荏脚下打了个趔趄,手捂脖子。

林雁行浑不在意,缩回去继续洗。

“……”

陈荏觉得有必要教育他一下。

陈荏自己是发育比较晚,十七八岁时才有了来源于第二性征的冲动,而后数年是他对那种冲动的残酷压制。

因为某些不愉快的经历,他觉得那种事儿恶心,一度恨不得自己没有性别,永远不会成熟,就像槁木死灰般度过自己的一生。

但林雁行不一样,他蓬勃而火热,不管现在还是将来,这种行为都是对他人的荷尔蒙冲击,俗称越界。

刚才要不是陈荏下盘还算稳当,估计就得在湿瓷砖地面上滑一跤。

“林雁行,”陈荏说,“以后不管碰到男孩女孩,别这么闻人家行吗?太近了。”

林雁行正在擦头发,无所谓地看他一眼。

“我说真的呢。”陈荏说。

林雁行便把两只手臂也架在隔板上,带着点儿痞劲说:“我没闻人家。”

“闻我也不行。”陈荏说。

林雁行端详了他片刻,忽然道:“哎哥们儿,其实你长挺好看的啊!”

陈荏又险些滑一跤!

林雁行把脸凑得距离他只十公分,几乎是鼻尖抵鼻尖:“以前有人说过吗?”

他身上清爽的香皂气息直钻入鼻腔,陈荏咬着后槽牙说:“……没有。”

“没有?”

“你他妈瞎吧?”

两人像较劲儿似的互相瞪着,比谁先败下阵来,结果陈荏输了。

他一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儿居然输了!因为这涉及到性格问题,陈荏要是不怕人盯着看,他还是陈荏吗?

他别开视线:“有本事勾姑娘去,别冲我来啊。”

“不要,”林雁行笑着继续擦头发,一边往外走,“我怕麻烦,还有我他妈也不瞎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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