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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 第27章 造谣的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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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刘阴鸷地望向林雁行。

他看林雁行也不顺眼,由爱生恨、爱恨交织那种不顺眼。

说爱,因为林雁行什么来头,他比谁都清楚。

当初他是费了心思和手段才把林雁行搞到自己班上来的,他在十一中也算老资历老教师,新高一没有老师能抢得过他,所以才能抱上金宝宝。

说恨,是因为金宝宝完全不买账,金宝宝那金爸爸也不理他,他还指望着金爸爸给谋福利呢!

倒是那位人称“小徐总”的来过学校两次,但压根儿就不是给班主任送礼。

第一次,给高一男生宿舍厕所装门;第二次,找隔壁班小教师管清华。

……管清华?

怎么又是他?

老刘在林雁行桌上翻找,边翻边批评:“你好好的自己有位子不坐,坐最后一排来干嘛?”

“那边憋闷,这边透气。”林雁行说。

老刘翻到了另一本数学习题册,内页右下角也署着管老师的大名。

“你这本是初一的。”老刘问,“林雁行,你和陈荏怎么回事?高中生不想当啦,想回初中去?”

林雁行笑道:“刘老师,这不犯法吧?”

不犯法,就是怪。

老刘抓起两本书说:“书我没收了,你俩别想使坏啊,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。”

林雁行叫道:“不能拿走,这是管老师的书!”

老刘把那双老鼠眼睛一瞪,走了。

“靠!”林雁行摔笔,“这怎么跟管老师交代?”

“……”陈荏继续剥手指,小脸淡定得不行。

正在此时,晚自习下课铃响了,周围同学纷纷起身收拾纸笔书本回家,就陈荏和林雁行不动。

林雁行说:“你说句话啊!”

陈荏望着门外:“傻瓜,这有什么好说的?去偷回来不就得了。现在九点,我九点半去。”

“你有钥匙?”

陈荏说:“我有发卡,还要什么钥匙?”

高一教学楼建造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门锁还是老式弹子锁,其实不用发卡,猛踹都能踹开,但不文明。

老刘的办公室里有两名老师,另一位是高一(5)班的班主任。

与许多学校狭窄拥挤的教师办公室不同,十一中尽量为每位老师提供稍好的条件,虽然楼和桌椅板凳是旧的,但至少坐得宽敞。

年轻老师三到四人一间,老教师或班主任两人一间。

陈荏九点半过去时,5班班主任还没走,正敞着门批改作文,这样挺好,连发卡都用不着。

陈荏喊了一声“报告”,进去在老刘桌上找习题集,很快找到。

他正要走,忽听5班班主任问:“你是1班的?”

“嗯。”陈荏点头。

“林雁行是你们班的?”

“嗯。”

“叫林雁行要补课就去校外,别找自己学校的老师。”5班班主任从镜片后抬起眼睛,是个四十出头的女老师,面相微胖温润。

“他没补课。”陈荏说。

“没补就好。”5班班主任点头,“都是同事,我也不好说什么,但有些人喜欢勾心斗角,诬告同事。如果整到我头上,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;但是有些年轻教师未必是对手,别被他影响了职业前途。”

陈荏警觉起来:“他要整谁?”

5班班主任努嘴,示意看习题册上的署名——Tsinghua。

“我记得你,你是不是经常帮管清华干点儿小活?那你提醒他一下,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,纯洁的校园里也有小人。”

陈荏说:“管老师什么都没做。”

5班班主任微笑:“小人要害你,还管你做没做?其实这话我不该对你们小孩说,但上一个无辜遭殃的老师曾经是我的学生,虽然被学校保下来了,但毕竟影响心情。我欣赏管清华,不希望他有同样遭遇。”

陈荏鞠躬:“知道了,谢谢您。”

他回去教室,林雁行已经走了。

林大少爷有门禁,九点半放学,十点十分必须到家,否则要被小徐总念。

他那亲爹天天在外应酬,发现林雁行考试没考好后就回来打一顿,属于典型诈尸式育儿,加上老婆常年不在国内,所以平时孩子的教育和生活全权委托小徐总和保姆。

小徐总常抱怨自己日了狗,帮人家管了多少年儿子,也没捞着一声温暖亲切的“爸爸”,还影响终生大事。

现在林雁行长大些了,前几年上小学的时候,小徐总出去约会都得带个电灯泡。若对方姑娘素质高些,双方还能平静地吃顿饭;脾气暴躁些,小徐总就得挨顿剋。

小徐总跟人就解释:“不是我生的,老板家的”,但真没几个人信。

孩子经常酷肖抚养者,林雁行长得像他妈,身材像他爸,那副神态却像是从小徐总脸上剥下来的——眉飞色舞,趾高气昂,还带着些二劲儿。

小徐总每天晚上打电话查岗,偶尔亲自在客厅等,见人回来了就撤。

今天他往家连打三个电话,保姆都说没回;打林雁行手机,可惜那挪鸡鸭1100手机又被老刘收了。

到了十点半,他不得不报告老板:“你儿子失联了。”

林总说哎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他?赶紧下两杯酒帮我挡一挡,我不行了,真不行了,都他妈什么人这么能喝?全他妈冲着我来!

小徐总抬高声音:“你儿子丢了!”

林总愣了一会儿,看手机:“你那儿没有绑匪的未接电话吧?”

林雁行当然没丢,他只是在帮管老师修自行车。

管清华懒,通勤十分钟也不肯走路,搞了一辆破自行车骑,今天下班骑到一半发现车链条断了。

其实作为高一物理老师、非班主任,他不用每天在学校呆到老晚,他留下与其说备课,还不如说陪陪陈荏。

陈荏弄不懂的题晚上可以找他问,白天也没那时间;陈荏不来,他就自己备课及刷题,和学校签的合同里说好了三年后继续考T大研究生,不能放松复习。

回家路上他满脑子还是高等数学,只听“哐啷”一响,随后连续几脚踏空,车废了。

他无奈,跳下车推着走,结果不知链条卡到哪个关节,居然推不动。他借着昏暗的路灯光查看,林雁行从身后赶了上来。

“管老师,干嘛呢?”

“链条掉了。”

林雁行扔开自己的车帮他修:“到路灯下面去。”

十一中校门外是条双车道小马路,马路拐角处有一盏比较亮的灯。两人扛车过去,林雁行没有工具,徒手鼓捣,一边和管老师闲聊,聊着聊着话题就到补课上去了。

林雁行说:“我爸说了,期末考试我只要考到全班四十名内,他请你在某某山泡温泉。”

管老师说,哈!

“真的呀,他还说我要是能考上985,奖励你五十万现金。”

“哈哈!”

“嫌少?我徐哥说在丽城可以买套三居室啦。”

“不少,但你考不上。先把车链条问题解决了吧,还有别在我面前提小徐总!”

……

这几句话完全是玩笑,可他们聊了多久,刘建民就在拐角另一侧听了多久,听得恼羞成怒!

他发现金宝宝居然被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瘪三抱走了!林雁行要补课居然不找他这个班主任,而是找管清华,补的还是数学!

他愤恨地想:林雁行啊林雁行,你这是在打我的脸啊!

后来又听到什么泡温泉,什么五十万,他越发确定管清华在有偿补课,并且收费不低!

五十万在当年并不是小数目,其年丽城房价还未飙升,偏远地区甚至刚过二千。

以林雁行的成绩,考热门985虽然困难,但冷门些的、全国排名三四十的985未必不可能。姓林的出手这么大方,居然不是给他刘建民,而是挑了刚刚从大学毕业的管清华?

管清华算个屁啊?他一点教学经验都没有,上课的时候连板书都写不清楚!

等等……管清华不是个屁,他是在职教师,有身份有合同,他收取补课费是违规的!

老刘一下子来了精神,他知道怎么对付管清华了,年纪轻轻就想走歪门邪道,靠补课敛财,没门儿!

但是他还缺少证据,物证(那两本习题册)有了,得有人证!

可第二天他就发现物证被人拿走了,向5班班主任打听,对方冷漠地看了他一眼,说:“刘老师,我没收了书、随身听、游戏机或者手机,学期末都还给学生,你可也得还啊。”

“我当然还!”老刘说。

“是吗?”5班班主任说,“上一届你们班的某某某昨天碰到我,还骑车带了我一段,他说你没收他一只CD机,到高三毕业也没还。我寻思着你儿子也快大学毕业了,不至于连个听歌的东西都买不起吧?”

“王……王老师,你别瞎说啊!”老刘叫道。

“行,我瞎说。”5班班主任收拾书本要走,忽又道,“对了啊刘老师,你那右边抽屉也该锁一下,这么多年学生们隔三差五就进来翻一翻,不太好是不是?”

右边抽屉是老刘收礼专用,学生们当然不是进来翻,而是往里面塞香烟,虽然每次都避开5班班主任,但难免会被看见。

“……”老刘气得脸歪,等王老师一走,他对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唾沫!

他暗骂道:这老婆娘还挺爱管闲事,先把你班上的平均分拉上去吧!期中考试高一5班全年级倒数,比我们1班差远了!

他在王老师这里碰了钉子,却意外地在8班数学老师处找到了人证。

那位老师姓钱,和管清华同一年毕业任职,还是个小年轻,说话嘴上没把门,对学生也嘻嘻哈哈。

他和管清华坐同一个办公室,过去在新教师宿舍时两人也是邻居,彼此关系很好。他见林雁行进来找管清华问问题,后者上课去了不在,便说:“啥题不会,来问我。”

林雁行说:“是物理题。”

钱老师说:“物理我也会啊。”

林雁行想了想:“我还是问管老师吧。”

“哟!”钱老师笑道,“管老师这种名牌大学的货真价实,我这种师范大学的不值钱是吧?”

林雁行说:“嘿嘿钱老师,篮球场上我服您,专业水平上我就服管老师。”

言者无心,听者有意,老刘这天特别关注管清华,光上午就去人家办公室门口转了七八趟,结果又被他听到了。

老刘想:得,这算是坐实了!

于是陈荏还没来得及提醒管老师,他就被一个匿名举报电话打到了教育局。

说他违规办学,收取高额费用,并且已经靠补课发家致富,否则以他的工资收入,哪来的郊区两套别墅和市区一套两居室,以及一辆保X捷豪车?

理应立即取该缔补习班,将此师德恶劣之教师停职辞退,吊销其教师资格证书,以儆效尤!

当年对教师违规办学抓得不严,教育局和学校都是以警告为主,但接到举报就要调查答复,所以管老师连续上了三堂课,嗓子哑着,手上粉笔灰都没擦,就被负责教学管理的副校长叫去谈话了。

管老师还弄不清状况,顺嘴解释说:“我周末和课间是给学生讲题,有1班的,也有2和3班的,但那不算补习班吧,有理科老师不讲题的?”

副校长说:“我不深究,规定不是不让办班,而是要有公益属性,也就是不能收钱,总之你赶紧把补课费退学生,这事就算了啦!”

管老师说:“我没收钱啊。”

副校长问:“那你的房和车哪儿来的?”

管老师说:“我富二代啊,我名下有五套房三辆车,其中一台还是法啦利,副校长您不知道?”

“……”副校长说,“真没看出来!那管老师,你抽空能把衣服换换吗?我看你天天穿同一身,这夹克袖口都磨亮啦!”

管老师说:“我是同一身搭配买了五六套,省得还要琢磨今天穿啥,明天穿啥。我这夹克是巴宝利的,据说是个名牌,您要吗?我匀一件给您?”

“……”副校长说,“我眼拙!”

管老师回头就去找林雁行,说:“我就知道收留你小子要遭!我才给你刷了不到五天的题,就被人一个电话打到教育局去了,诬告我收了你五十万!”

林雁行大惊:“谁他妈干这事儿?”

他琢磨:管老师是受自己牵连,最近和自己结过仇的只有郜山,于是就在教学楼天台把郜山摁住了。

郜山都冤枉死了,他期中考试没考好,全班倒数,正在被家长收筋骨呢!

像他这种出身普通、资质普通的孩子,除了高考没有别的出路,所以连篮球队都退了,也再不敢拉帮结伙欺负人了,专心学习。

郜山说:“我打匿名电话举报管老师?怎么可能?什么时候打的电话?……今天上午?我和你一个班的,我在哪儿你不知道?我有时间打电话吗?!”

林雁行说:“上次你陷害陈荏,可就是趁体育课我们不在啊。”

郜山脸一红:“别提了,反正这次不是我!”

林雁行想想也对,去找陈荏商量。

陈荏先是懊恼,随后冷笑,说:“我知道是谁,但没证据。”

“谁?”林雁行问。

陈荏说:“你先去查是哪个号码打的举报电话。”

“这查不到吧?”林雁行说。

按规定举报人要受保护,不能透露给被举报方,即便是诬告。

陈荏狡黠地眨眨眼:“别人查不到,你家不是有小徐总嘛?”

当晚林雁行回去一说,小徐总拍案大怒:“谁他妈敢整管清华?还说林总给了他五十万?去他妈的!林总有五十万也应该先给我!”

“……”林雁行说,“徐哥,你重点不对啊……”

小徐总又拍桌:“管清华缺这五十万吗?他那家族是在东南亚倒卖红木的,他钱多得养我都够啦!”

林雁行扶额:“还是不对啊,徐哥!”

小徐总说:“我去查,让我把这条造谣的狗揪出来,往后他就别想混了!”

他骂道:“林雁行啊林雁行,你他妈一天不上大学,我就一天不得消停,补个课都出来这么多事儿,你爸你妈有我这么操心吗?”

林雁行问:“那我是该叫你爸,还是叫你妈呀?”

小徐总愣怔片刻,说:“……算了,我就是一野男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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