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陈荏林雁行 > 55 第55章 似是故人来

我的书架

55 第55章 似是故人来

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
但是城市里到处都有人,每个角落里都充斥着眼睛,他们足足跑了十分钟才找到一条背街小巷,狭窄到只容一人通过。

林雁行把陈荏塞进去,后者轻微反抗:“干什么?”

林雁行把他压在砖墙上,双手撑在他脸侧:“说吧。”

“没什么好说的。”陈荏避开眼神。

他脸上还有被掌掴的红痕,因为皮肤极白,显得尤其清晰,而嘴唇被他咬得发蓝。

“她为什么打你?”林雁行问。

“我抢她包了。”

“你为什么抢她包?”

陈荏是个绅士,对女孩儿相当温柔,常叫林雁行吃醋,今天怎么反其道而行之?

陈荏说:“因为她在包里放了录音笔,还有相机。”

“她在包里放这些关你屁事?”

陈荏转过脸:“林雁行,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?”

“什么事?”

“那个女的,母小雅,无论如何你也不要接她电话,不要回短信,不要和她见面,行不行?”

林雁行瞪大了眼睛,一眨不眨与陈荏对视,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隐秘的快活。

天地良心,他本来就不想和母小雅有瓜葛!

只是他好喜欢陈荏用这种宣布所有权似的语气说话,带着冷冰冰的硬度,就好像他是他的,谁觊觎都得付出代价!

“为什么?”林雁行暗自雀跃。

陈荏说:“因为她喜欢你,但她不正常。你如果让她录了音或者拍了照片视频之类的,她以后会利用你。”

虽然是陈荏上辈子亲眼所见的现实,但发生在七八年后,此时说来可信度不高,果然林雁行问:“你会不会想多了?”

“不会。”

“可是偷拍我照片的人多了,比如你任命的那粉头吕霞,她一个人就拍了几百张。”林雁行说。

“吕霞没关系,她关键时候会保护你,母小雅不一样,你得提防着。”陈荏问,“你不相信我?”

林雁行信,只要是从陈荏嘴里说出来的,指鹿为马张冠李戴颠倒黑白他都信!

他总算明白了古代皇帝为啥那么多混蛋,因为喜欢啊,妖妃说什么就是什么,哪管你真相?

他故意逗陈荏:“如果我非要见她呢?”

“那我就把你的腿打断。”陈荏语气很冲,因为腿断了总比遭受构陷好。

林燕行笑得露出了两排大白牙,心想再凶些,再凶些老子就是你的。

陈荏微蹙眉头:“你笑什么?”

林雁行将脸凑到他耳边,沙沙地说:“听你的。”

他掏出手机,将里面和母小雅的来往短信删除,设置了拒收来电,并删掉了电话号码。

“满意了吧?”他问。

“满意。”陈荏点头,眼神清亮,他原以为林雁行很难说服。

“现在你能把胳膊撤开了吗?”他问。

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了,陈荏的脸只要稍微偏向,就能碰到林雁行的手,往左往右都无法避免。

林雁行抬起手指,却落在了陈荏被打的那半边脸上,温热地抚过红痕,心想我是欠了你的,还是对你不好,你要上赶着来挨她这一巴掌?

“没事儿,不疼。”陈荏阻止了他的动作。

可林雁行心疼:“荏哥,你有的时候做事没道理也没逻辑啊!”

“惹你烦了?”

“没。”林雁行说,“但如果可能的话告诉我,我帮你分担,我们是……”

他表白的话已经到了喉咙口,硬生生咽了下去,“兄弟。”

兄弟可不会用壁咚的姿势说话,不会近得再往前一寸就能亲到,可陈荏也没察觉不妥,习惯了。

“哦对。”陈荏将那本科幻书掏出来,“这是我刚才抢过来的,她就要给你这个。”

“?”林雁行显然不记得这本书了,他翻开扉页,只见上面写着:

夏炎炎,书是借的,看完了一定还我。

林雁行即日

底下还有一只蓝色印戳,明明白白:XX国际中学图书馆。

林雁行笑道:“我记起来了,因为这本书丢了,我还给图书馆赔钱了呢,没想到在她那儿。”

笑完他眼眶红了:“……当初我真对她挺不客气,现在回想总觉得亏欠了她。”

陈荏说:“没有。”

因为你没见母小雅,夏炎炎将不会被安上未成年怀孕及堕胎的恶名,不会被娱记们掘地三尺地寻找有没有这个人,你也不会强行扛下所有压力——为了保护她的家人,她的生平,她的墓地。

这个女孩子会干净地来干净地去,不受凡人污蔑,而你们两条无辜的生灵终将再无交集。

所以你没有亏欠她,你们都是清白的。

母小雅后来再也没找过林雁行,应该是被陈荏吓住了。

十多天后的寒假期间,林雁行把刘坚约出来玩,刘坚赶到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:“操,我差点儿被学校开除了!”

林雁行问:“为什么?”

刘坚反问:“你知道夏炎炎在我们学校交了个男朋友吗?”

“知道。”

刘坚恼火道:“夏炎炎死了还没几天呢,**的就跟另外一个女的搞上了。”

“谁?”

“对了,你也见过那女的。”刘坚说,“就是高一那年你过生日请客,夏炎炎带她一起来的那个,姓母,叫母小雅,真是一对狗男女!”

“又是她?”林雁行惊讶。

刘坚骂骂咧咧:“我看不惯,就带人把那男的揍了一顿,被这女的发现了,她也不出来救她男朋友,居然阴恻恻地躲在墙角给我录音摄像,作为证据交给学校了!多亏班主任了解内情,知道我是因为什么生气,找学校说了情,这才把我保下来,处分了事,否则我连高考都没法参加!”

林雁行说:“操!”

他转身把这事儿告诉了陈荏,后者冷哼一声不予评价,因为无论母小雅如何作妖,都伤害不到林雁行了。

林雁行却还记得他那句警告,故意问:“除了母小雅不让我见,还有谁不让见?”

陈荏莫名其妙:“没谁了呀。”

“再说两个,我保证不见。”林雁行显得特别有责任心。

“傻不傻呀你?”陈荏笑。

林雁行得寸进尺:“那作为我不见母小雅的交换,你不许见吕霞。”

“凭什么?”

吕霞可是陈荏一手栽培的,将来要担当重任,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?

林雁行嫉恨了,指责陈荏对自己不够好,渣男,不要脸,鸟尽弓藏,始乱终弃,秽乱后宫。

陈荏说去你大爷的。

————

期末考试放榜之后,十一中公布寒假方案,高二理论上放假二十二天,其中返校日十二天,实际假期十天。

换言之,补课要补到大年二十八。

学生们连怨声载道的气性儿都没了,老话说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,除了保送的、出国的,人人都要捱上高考这一场剐刑,人人都是三千多刀,现在才刚开始。

补课期间无大事发生,除了江淑惠和她那鹏鹏在学校打啵儿,被教导主任抓了个现行。

教导主任气不打一处来,批评说江淑惠你这么着急要嫁人呢?江淑惠嗷嗷地哭。

教导主任让她和鹏鹏回去喊家长,家长倒是来了,但双方见面异常客气,非但一点没批评孩子,还互相询问孩子的生辰八字。

鹏鹏爸爸给江爸敬烟,江妈给鹏鹏塞红包,鹏鹏妈回礼,把手镯褪下来给江淑惠了,总之来时还是陌生人,走时双方已经亲家相称。

教导主任气得血压都上去了,连连埋怨这届家长实在太难带了,是他教过的最差的一届。

林雁行跑去向江淑惠取经,问她怎么就big胆,教学楼走廊里敢对鹏鹏酱酱酿酿。

江淑惠捂脸:“嘤嘤,情绪来了扛不住。”

林雁行理解,他看到陈荏也特别来情绪。

他问江淑惠:“你当初是怎么把谢鹏搞到手的?”

江淑惠拿开手:“硬上。”

虽然只是简单的俩字儿,林雁行备受启发:是啊,不能要脸,要脸的苦守寒窑十八年,没性福!

大年二十八下午,高二正式放假,陈荏的舍友们相继收拾东西回家过年,就剩他无处可去,多亏管老师也在。

因为假期时间太短,管老师不回东南亚了,打算和陈荏凑一起吃顿年夜饭,师生俩简简单单过个年。

但再怎么简单年货也是要备的,买春联买挂鞭,买菜买水果,再备点儿瓜子花生,整个假期就窝在沙发上看连续剧。

管老师十指不沾阳春水,念书教书以外的事一概不懂,陈荏只好代为操心。

晚上他拉着管老师去超市买东西,他在前边选,管老师跟在后边推车,走着走着,居然迎面碰上了他的继父。

继父当然装作没看见他,带着越发矮壮敦实的一儿一女扬长而去,经过管老师时还很没教养地呸了一口,仿佛老管是个包养小男孩的金主儿。

管老师很莫名:“这人谁呀,干嘛冲我吐口水?”

“不认识。”陈荏埋头整理购物车。

他倒是想见妈妈,可惜没有遇到,妈妈大概被留在家里干活,没能出来逛超市。

目前他和妈妈每个月通一次电话,因为要避开继父,都是妈妈趁继父不在家时打给他。

母子俩有些隔阂,并没多少话好讲,常干巴巴地问候两句就挂了。不过能问候已经是进步,上辈子他十六岁离家出走,颠沛流离,妈妈甚至没有当真寻找过。

他有一个美丽、无知、无能而且无情的母亲,这曾经深深伤害过他,但如今他不在意了,他已经与母亲割裂,在心理上他是一个孤儿。

这是最适合他,也是损伤最小的方式,他将以孤儿的姿态生活下去,《心经》说,心无挂碍,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。

腊月二十九,陈荏开始打扫卫生。

他还是那么不惜力气,把管老师的宿舍里里外外刷洗了个遍,后者被他赶来赶去,一会儿在房间,一会儿在客厅,后来实在没出去了(地面刚拖过,他不许管老师踩),只好坐在阳台上挨冻。

陈荏在客卧铺床,突然听到管老师大呼小叫,连忙跑过去问怎么了?

管老师脸色惨白地喊:“妈!”

陈荏说:“我不是你妈。”

管老师浑身哆嗦地指向下方:“我妈!!”

他顺着管老师手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一大帮披红戴绿的中年妇女站在阳台下冲他们欢呼挥手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
“这些谁啊?”陈荏问。

“是我妈和我阿姨们……还有表姨……舅妈……表舅妈……”管老师慢慢扶着阳台边沿蹲下来。

管老师远在东南亚的家人(母系一支)没有提前打招呼,贸然回丽城过年,而且刚下飞机就突袭了他的老巢。

陈荏也蹲下,笑道:“”阿姨……不对,师奶奶来了是好事,你干嘛要死似的?

管老师乏力至极,觉得还是死了干净:“陈荏,你、你千万别学她们说话……”

“嗯?”陈荏不明白。

可那帮人一进门他就明白了:所有阿姨的口音都一模一样!泰国普通话,每个尾音都带着魔性的上扬。

你为什么不肥来~~

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,冷清不冷清鸭~~~

华华,你不可以这个亚子,过年就是要一大家子热热闹闹才好鸭~~

华华你怎么肥事?不欢迎我们吗~~

管老师哭丧着脸:“欢迎,欢迎。”

接着每个人又开始评价管老师的现状,胖了,瘦了,白了,黑了……每个人看法都不一样,为此互相争辩,随着她们闯进家门的,不仅有来自东南亚的热力香氛,还有直接空投的噪音。

管老师简直要被她们埋了,或许直接埋了还痛快些,他像是误入鸭笼,浑身毛。

又吵了几分钟,那群人终于发现了有哪里不对劲,于是把躲在房门缝里不敢露面的陈荏揪了出来。

“哎鸭~~”师奶奶叫的,“这是谁~~?”

管老师老实交代:“是我的学生。”

一群人捧着脸尖叫:“哎鸭~~好可爱鸭~~还是个宝宝鸭~~~”

“宝宝?”陈荏抽搐地问,但对方已经开始分发礼品了。

华华~~你来试一试这件衣服~~

宝宝,你喜欢吃榴莲吗~~?

华华,阿姨在某某佛寺里给你求了一个符,特别灵喏~~

宝宝,明年婆婆带你去拜四面佛好不好鸭~~?

……

陈荏感觉也进了鸭笼。

他这才数清楚了对方是九个人,由于长相差不多,妆容也一模一样,只能用衣着打扮区分。

他目前能分辨出穿黄色大花棉旗袍、胸口挂着一块绿巨石的是师奶奶;穿红色大花棉旗袍、胸口仍挂一块绿巨石的是她大姐,即管老师的大姨。

忽然大姨奶奶叫起来:“哎鸭,我们曜曜捏~~?”

陈荏心想,曜曜是谁?

另一个穿大花旗袍、胸口挂白巨石的女人说:“我们行李这么多喏~,曜曜为了拿行李没赶上出租车喏~,落在我们后面啦~,现在估计也快到了鸭~。”

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。

陈荏赶紧挣脱要帮他穿大红马褂的师奶奶去开门,然后就被一箭穿胸似的钉在门口!

他那琉璃般漆黑的、可以把人逼退的黑眼珠不会转了,手指微微地发抖,他仿佛感觉到风从雪的祭台跳下,刺进了他的喉咙,带着干燥又血腥的尘埃。

他居然看到了周曜,他上辈子的朋友,东家,因为他在一场事故中摔死在尼泊尔的人。

周曜比他大三岁,此时还非常年轻,个子很高,和林雁行差不多,并不十分俊美,但有一种逼人的英悍气。

他看着陈荏,像是看着一个可爱的精灵。

“请问这是管清华家吗?”他礼貌地问,声音低沉,一如往昔。

陈荏没有点头,也没有摇头。

所有的人涌上来,把他挤在一边,围着周曜喋喋不休:“哎鸭~,曜曜你总算来啦~,我们都怕你找不到呢~~”

周曜的眼睛仍盯着陈荏,笑道:“我有地址啊,就算我找不到表舅家,出租车司机也知道。”

表舅……

陈荏慢慢地转向管老师。

管老师介绍:“这是我的表外甥周曜,他妈妈是我的表姐。”

大姨奶奶笑眯眯地说:“这是婆婆的外孙哟~~”

陈荏上辈子跟了周曜三年,直到周曜死都没有挑明关系,仍是以老板和下属的身份相处,但已经相当深入对方的生活。

可他不知道周曜有一个表舅姓管,叫管清华,在陈荏的母校丽城十一中学教书。

陈荏心想这大概就是命运,总有绕不开的礁石。

如果他没记错,周曜当年对他一见钟情。
sitema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