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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争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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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京城外,玄真观。

  荀绲木屐有声,展袖坐下,中等身材的他,面容也是普通,丝毫没有天潢贵胄之色。

  圣太子当年容貌俊逸,所瞧上的人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,可偏偏他,不知为何只是中等之姿。

  看向眼下的素白茶盅,心中隐隐有些烦躁。

  张道士看在眼中。笑道:“候爷看不上,我这山中浊茶。”

  荀绲坐在对面,稍稍皱了下眉头,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:“哪里,只不过有些急躁罢了,道士约我前来,要说的话,还是尽早说了吧。”

  张道士端起素白茶盏,茶水照人,有着颇多感慨,好一会儿,才道:“侯爷养气功夫,还是不到家啊。而他们,也是没有修炼到家,如今却是露出了他的马脚。”

  闻听此言,荀绲禁不住坐直身子,眼中精光大盛,道:“能够有所确定了?”

  “不敢,”张道士放下茶盅,认认真真的说话,声音一字一顿,掷地有声,道:“可没有十分,也有八九分了,件件事情都有那位的身影,种种的线索都只指向一个地点,这让我不能不信。”

  缓了片刻,方才缓声道:“东山,衍圣公!”

  荀绲没有说话,站起身来来到窗前,外面莲花盛开,香冷鲜亮,朵朵映入眉宇间。

  “当年先太子只是提及改革,其中多说了那么一嘴,不想竟遭此大祸!”

  “改革?”荀绲皱了皱眉头,问道。

  “这件事,我知道的也不多,贾恩候那里,倒是知道的不少。”

  “贾恩候!”

  “嗯,首鼠两端的贾家,一个人压了三头注,贾代善也就罢了,一个保皇党,可我实在想不出,贾政区区一个二老爷,竟然也敢进去。”

  荀绲的脸上露出挪揄之色:“我记得,你原本是贾代善的替身吧。”

  “嗯,”张道士点了点头,自家的出身怎么都改变不了,却也无需改变,如今自己不还是凭着自己混得了一个真人的称号。

  “将事情告诉衍圣公的人,已经在太上皇暴怒之下,灭了九族了,鲁地的书院,也有不少被查抄了出来,”老张道人略略停顿了一下,叹息了一声,用着有些复杂的语气,说道:“衍圣公,则是被闭门思过至今。”

  “闭门思过,好一个闭门思过,也不知是在鲁地闭门思过,还是单单只是在衍圣公府闭门思过!”

  “孔衍圣!”荀绲的手拍在窗台上,发出铿锵之声,道:“此仇不报,不为人子!”

  荀绲手按剑柄,配剑行走,不多时,停住步子,目光上移落在张道长干净的面容上,想了想,组织语言,道:“道长,本官待你如何?”

  这样标准的问话,老张道人这么个老油条,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,他肃然行礼,道:“圣太子,对老道恩重如山。”

  干脆利索,却又表示着自己只对圣太子的忠心。

  “嗯。”荀绲微微点头,对这样的话。他自然不意外,毕竟自己的老爹不知道死多少年了的,忠心早就随着利益的散去而消磨。

  也就刚刚,发生的那场灭国之战中的如鱼得水,让他了解了自家老爹恐怖的影响力,顺便狠狠得了一个甜头,自然对其他人有些希冀。

  然而,看着张道长这幅架势,这次的希冀,不用问,就已经付诸东流了。

  “张道长,这事情还是不要往外传的好。”荀绲徐徐而走。

  张道士没有说话,目光晶澈,看向荀绲。

  荀绲踱着步子,嘴角噙着冷笑,“怎的,连这般的要求也不能满足。”

  “圣太子啊,”张道士稳稳而立,声音深深的,看着荀绲即将拔出的剑。

  “啧,真小心,”荀绲目光如电,隐隐感觉到了周围的不一般,忍不住撇了撇嘴。

  这张道士,与自己之间的那断香火情也就到了这点了,再上一步,这仅存的面皮,就直接撕破了。

  “出来吧。”张道士目光冷冽,深叹一口气,四周就出现三十多个小道士,各个持剑看向荀绲。

  “此事,就到这吧!”

  “哪里能让你这样摸混过去?”荣庆堂上,石太君完全没想给儿子留过面子,当着王夫人邢夫人,还有一干的小辈面前直接斥责他。

  “你日日在家里和小老婆吃酒耍乐,还不足兴,如今更是大方了,学着那浪荡子在外边养起了人,勾着你早出晚归,连给我请安都顾不得了,今儿我知道了,再不必往外面去,让琏二接了他来,在你那院子里随便给他一间屋子,要是他不乐意,让他直接跟我说。”

  贾赦听了,心中自然明白,老太太知道的都知道,只是借着府里忠仆的嘴,再狠狠地败坏自己一笔名声,虽然说,自己的名声也早就被败坏的差不多了。

  贾正经!

  啧,自己这母亲,还当真是不一般,安乐是自己当年被父亲强逼着在番邦王室留的,名不正言不顺的,也当真只是一个外室,老太太年纪大了,耳朵有些糊涂,听错了也怪不得了。

  可就算解释清楚,也是不堪入目啊。

  “万不是老太太想的那样,数年前,儿子的随着父亲在军队里打熬那么一番,有了那么个儿子,前些日子继承了王位,直接向着朝廷递了降表,”说到这里,拱了拱手,“圣上,传他来了京都,封了个安乐公。”

  史太君扶着鸳鸯的手坐直了,想了一会儿,方才语气无波的问他:“可是在京里赏赐了座府邸,不然我从未见你这忙天忙地的。”

  在京中,有没有府邸,可是不一般啊。

  没修建这个府邸,也就罢了,还能算得上铁网山上的凶禽猛兽。

  果真专门为他修建府邸,那就是一只猴子,还是关在笼子里的猴子。

  看着老大这般上心的程度,小野种回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。

  “老太太说的是。”

  “既然是这个样,这事是该上点心,鸳鸯,把我库里鸡翅木盒子拿出来,交给你大老爷。”

  王夫人在屏风后面凝神听着,府里人人都知道,老太太最是疼爱宝玉,私库里的东西,在他百年之后都是要留给宝玉的,但凡出去这么一件儿,就得让王夫人肉疼一阵子。

  鸳鸯果真取了盒子出来,打开之后,双手捧着,给贾赦看了。

  老太君又歪回了榻上,“你带了这个去,告诉他,不必来拜见我了,往后,你想怎么跟他来往是你的事,只要不让他在我眼前就行,再有,这荣国府的东西,可都是你们老二的,如今出去这么一套也就罢了,其他的,你要是敢偷偷拿了去,我就去皇后娘娘那里,告你这小子的状。”

  贾赦捧了盒子,心里酸楚,还是多问了几句:“也算是儿子的血脉,总是要见见他。”

  “不必,有宝玉在我跟前就尽够了。”

  屏风后的王熙凤听了,定了定,动摇的心神。

  有着老太太这句话,就不怕糊涂的大老爷将这个荣国府的家私,直接给了府外的那个野杂种,以后这整个荣国府都是自家琏二的。

  王夫人则是心下点了点头,府里的老二还能是谁,老太太最疼的还能是谁?

  这整个荣国府的家私都得搬空了,给自家的老爷还有宝玉,哪里还有大房的事。

  “咳,”贾赦平息了自己将要薄发的怒气,缓了缓声,道:“这事不是咱们能说了算的,”说着再次向天上拱了拱手,道:“圣上在大朝会上已经说了,让安乐公认祖归宗。”

  “该死的孽障!怎么不早早的,把这话告诉了你老子娘来。”听了贾赦这话,史老太君也不用鸳鸯扶着了,直接坐直了身子,向着贾赦喝骂道。

  “快,你快说,圣上还说了什么!怎么连老二都不知道的事,你知道了,别是弄鬼哄我。”史老太君习惯性地又给贾赦扣了个帽子,虽说贾赦并没有什么欺君之罪,可,荣庆堂这群下人的嘴啊!

  贾赦在心底暗暗撇了撇嘴,一个工部主事做了没几年就升到员外郎,接着就坐着十多年的冷板凳,也不曾见什么工部的大人同他吃酒,成日里和他那十几个抱怨着朝廷小人太多,饱受排挤,让他一腔才华不得施展。

  呵,朝堂上的消息从酒馆得来了,这贾老二都不一定知道呢!

  对着贾母的反应,贾赦看在眼中,微微颔首,早就想到了,不是吗,用着平静的语气道:“这事我也不是太清楚,只不过是吴宝象吴老公来告诉我的,其它的,问问老二,看他知不知道。”

  贾母气急败坏,几乎指着贾赦的鼻子骂:“老二是个性情端方的,平日里不帮着老二,防着那些小人将老二欺辱了去,也就罢了,怎么到了现在,这好好的跟你说话,你反是引到老二的身上。”

  贾赦冷笑道:“老太太让我住在东府,让老二住在荣禧堂,我让了,尽管朝堂上都说这马棚将军,我也只不过是一笑置之。

  老太太您说贾老二端方正直,我就问那荣喜堂便是我这个正经的承爵人都住不进去,他贾老二端方正直懂礼节啊!”

  说着,也不管史老太君在那里发着脾气,直接拂袖而去,有这个时间在这里发脾气,抱着自己的小老婆们听着曲,难道不舒服吗?

  只留下史老太君在那里,扶着额头在那里骂道:“看看,看看,我才说了他几句,他就这样来说。

  我偏心,谁家父母不疼自家的孩子,我若是不疼他,这个公府怎么能落到他的身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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