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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九 天合七年 秋 出使长白之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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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雨夜,这气候如同冬日,盛幼安坐在杼机阁里,听着瘟生说道:“孟国公口令,说宁国侯府的六公子裴元朗已经上路了,叫咱们派出影刃盯紧点。”

“你去回他,知道了。”盛幼安说道。

而此时,奉旨进宫的张氏与皇后饮了一下午的茶后,回到了家中。伯尧上正在卧房里,躺在床上等她,张氏换好了衣服,进了卧房,看到床上的伯尧上在看书,笑道:“夫君这是在等我的消息吗?”

伯尧上收了书,也笑着说:“夫君当然是在等我的夫人,辛苦了。”便起身下了床,一把抱起张氏,轻轻的放在了床上。

二人云雨了一番,张氏躺在伯尧上的怀里,说道:“今日皇后跟我说,裴元朗这一路都要安安稳稳,不可有任何闪失,因为这是大洲的地方,如果到了长白,是生是死,咱们就管不着了。”

“好,辛苦夫人了。”

皇城之内,秋夜,夜凉如水,宗寒岭与皇后旬嫣朵在坤宁殿内,一个在做女红,一个在案上练字,画面十分和谐。下人送来暖身的汤水,皇后命人放下,便让出去了,她笑着,与一门心思在字上的宗寒岭说道:“我叫小厨房煲了人参鸡汤,你快来趁热喝了。”

宗寒岭听到,笔倒是停了,身子却不见行动,缓了一会儿,才过去。说道:“我刚才去旬令堂那你猜他说什么。”

旬嫣朵知道他又在孟国公那里受了委屈,便安慰道:“他是将死之虫,没有几天蹦跶了,陛下何须在为他动气。”

宗寒岭一口干了那碗鸡汤,情绪激动的说道:“我夜夜为他洗脚,回来我拼命的写字,看奏书,就是想让我记起朕是一个皇帝!朕是天子!朕是大洲的主人!”

“嫣朵!朕觉得朕已经等不极了,朕明日就想杀了他!”宗寒岭继续说道。

旬嫣朵拉过宗寒岭的手,说道:“旬令堂必死,但是,咱们不能急于一时,如果不能一击治敌,那我们从前的努力就都白做了。”

宗寒岭听到这儿,逐渐冷静下来,心道:“是啊,如果现在忍不住了,那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,旬令堂!”

旬嫣朵见他情绪稳定了,又说道:“宁国侯府裴家,原定的出使长白的是他家的嫡长子,但是,臣妾听说,宅子里的争斗,叫他损了身子,日后也不能生育了。”

“就这么一个出息的,可惜了。”宗寒岭说道。

“可惜了身子,不过,他也算是幸运了,伯尧上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?”宗寒岭问道。

“张氏进宫,我已经跟她都交代了,伯尧上那边都准备好了,陛下放心。”旬嫣朵说道。

“那就好,一定要做的万无一失,滴水不露才好。”宗寒岭说道。

宗寒岭喝了鸡汤,身子暖暖的,上了床,觉得如今的这一切都是那么疲惫,他好想快一些,快一些到寻令堂死的那一天,快一些能亲政,快一些把现在多不情愿做的一切都终止,然而,时间是一点点过,路要一点点走,所有的算计都要一点点谨慎的进行,现在的他无论何时都像是在冬季,脚底下踩着的就是冰河,那冰河之下,是蠢蠢欲动的权欲,天下只能是他的天下。宗寒岭的脑子越来越昏沉,看向嫣朵的脸,怎么就越来越模糊起来,耳朵里也听不得什么声音了,他努力的想清醒过来,然而,徒劳无功,眼睛一合,人便睡过去了。

旬嫣朵走到宗寒岭身旁,轻轻的唤道:“陛下?”

她叫了几声,宗寒岭都没有应答,于是叫下人进来熄了灯,便躺在宗寒岭的怀里,一同睡了。

此时的宁侯庶子,裴六郎,裴元朗已经出发七天了,路上他怕烦闷,还特意带上了自己在金秋楼的新欢,艺妓,葳蕤。二人这一路上你侬我侬的,倒也过的快活。

“大人,这长白也太远了,奴家都要把小曲儿唱完了,还没到。”葳蕤说道。

“当然远啊,如果不是因为条件辛苦,你觉得怎么会轮到我这个庶六子去?”裴元朗无所谓的说道。

“那他们也太欺负您了。”葳蕤说道,顺势拉住裴元朗的脖子,娇羞的躺在他的怀里。

裴元朗一边色眯眯的用手抚摸着葳蕤红晕泛起的粉嫩脸颊,一边说道:“怎么?心疼我?”

葳蕤羞涩的说道:“奴家当然心疼你。”

“心疼我,那就……”裴元朗还没说完话,就忍不住吻上了葳蕤的嘴唇,那手也不安分的在葳蕤的裙裤上乱摸。

“官人又要?”葳蕤低声说道。

裴元朗紧紧的抱住她的腰,说道:“小娘子可怜我!”说着宽衣,二人共枕同欢,巫山云雨,快活极了。

车马队伍的周围,盛家的影刃从灵安城一路随行,日日将裴元朗的生活作息报给杼机阁。

盛幼安收到线报得的时候,读着内容,笑出了声,跟瘟生说道:“这个裴元朗,从前就听闻他好色,风流韵事一大堆,一个庶子,也敢娶八方妾室,从前没什么来往,现在读他每日的起居作息,就好像一幅在眼前的春光图,这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。”

见瘟生傻愣愣的也不说话,盛幼安叹了口气,说道:“我忘了你是个没有感情的影刃,唉,人间极乐事,你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明白。”

“公子取笑我。”瘟生委屈的说道。

“没有没有。”

“对了,我叫你给世蕴买的蝈蝈笼子,买到了吗?”盛幼安问道。

瘟生木讷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筐编的蝈蝈笼子,交到盛幼安的手中,盛幼安掂量着蝈蝈笼子,嘴角轻笑,说道:“那老人家辛苦了,银两都给足了吗?”

“那老人家,做完这个,就没了。”

盛幼安的手突然停了下来,神情也黯淡了。

“我把公子给我的钱都给了老人家的儿子跟儿儿媳。”

盛幼安侧目,说道:“那老人家的儿子跟儿媳都是良人吗?可有好好办理老人的后事。”

“属下打听过了,都是老实人,给的钱也大部分用在了后事上。”瘟生说道。

“世蕴最喜欢这个竹子编的蝈蝈笼子,灵安城里就这个老人家手艺最好。”

“你再去看看,有什么能帮的上的。”

“是。”

翌日,一早,瘟生就拿着东西还有准备好的钱财去到那个老人家里,不过,那房子却空了,不过寥寥几日,这好端端的屋子却荒废了,瘟生便向周遭的邻居打听,听了原委后,瘟生赶紧回杼机阁,将此事告知盛幼安。

盛幼安听后,只觉得血脉逆冲,一把将桌上的砚台打翻在地,说道:“旬承谦!”

“公子切不可动怒,孟国公,咱们招惹不起。”瘟生小心的说道。

“哼,这小子干了多少好事?真是孟国公的好孙子。”盛幼安说道。

“那男人是被他活活骑马在路上拖死,这里是灵安啊,他竟这般藐视王法,仗着孟国公,这些年,手上也是没干净过。”盛幼安气道。

“这么大的事,那新上任的灵安府司我听说是左丞的门生,也不管管?”盛幼安继续说道。

“那新上任的灵安府司文大兴,行事作风,不亚于阿图,左丞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瘟生说道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。”盛幼安突然嘲讽的笑道:“好一个官官相护,从前左无咎说什么清君侧,标榜自己忠贤,真是可笑,实质的他们有何区别!”

忽然胸口一阵作痛,盛幼安难受的捂住,头上瞬间渗出许多汗来,瘟生赶忙上前关切,说道:“公子,还没有到月末,这是怎么了!可是寒辉散提前发做了吗!”

“旬老贼!他,他应该是加的计量,才会让我痛不欲生!”盛幼安无力的说道。

瘟生在房间里,翻遍了抽屉,找出一包止痛散,叫盛幼安赶紧服下,盛幼安服过之后,说道:“瘟生,谢谢你了!我这条贱命,要不是为了垣仪和世蕴,我早就不想要了,受他人摆布,像个傀儡一般,还不如死掉算了。”

“公子不能这样说!”瘟生着急的说道。

盛幼安看到瘟生这个样子,上一秒还是苦大仇深的模样,下一秒就笑道:“瘟生,我死了,你会怎样?”

“那瘟生也不会苟活。”瘟生目光坚定的说道。

盛幼安无奈的摇摇头,说道:“倘若真有一日,我不在了,你就不再是影刃了,你可以自由,去娶妻,去生子,去享受人伦之乐,也不必想我,我这一生,都不值得被人想起。”

“公子好好的说这么晦气的话干嘛。”瘟生不高兴的皱着眉头,影刃都是从几岁的娃娃开始培养,从有记忆开始,就被告知只能衷心与盛家,忠心盛家的每一任杼机阁阁主,瘟生自打被盛幼安救下之后,便想着以命报效,其他的都没有想过。

盛幼安看他的模样,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这灵安城就像个大笼子,一群野兽被围困在此,出不去的,不想出去的,还有外边的羡慕的,撞破了头想进来的,殊不知,天高海阔,那才是最珍贵的。”

瘟生现在还不能理解盛幼安的话,但是在他心里就突然记下了天高海阔,公子说的那自然是没错的,瘟生这样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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