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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无事不登三宝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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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这么大的一个宅子修建起来,等候召长工短工的人整日等在门口。直到大门刷上了朱漆,最后的一道工序做完了,所有的工人都走了。里面一片宁静,直到一缕炊烟袅袅升起,打破了汝南的宁静。林家那个仅存的遗孤又回来了。

  墙内依旧是烧了一半的余烬,没有清理,依旧是那样倒伏在哪里。里面修整完成的一处院落和偌大的荒园。

  王婶抱着小孙子走出来,朝着后门去了。刚走几步,跟在后面的小跟屁虫也粘着出来了。

  王婶有些无奈,道:“书恒,这是你的家,你就在这儿睡,王婶要回家去了。小宝宝还要吃奶,王婶不能留在这里了。”

  林书恒拉着王婶,不肯放手。虽然在这里住了两天了,林书恒还是不习惯,他不肯说话,只喜欢和王婶待着,喜欢看着小宝宝吮吸手指头,喜欢呆呆地看着天。唯一不喜欢的,就是和林一亭待在一起。林一亭不能强迫他,他那日发病,可吓怕了她。虽然她表面上一副凶狠的模样,内心却是害怕极了,若是真的失去了林书恒,在这个世界上,她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挂了。

  以前书恒喜欢花园里的荷花水缸,里面养着鱼。还有他稀奇古怪的想法。云儿是从荷花缸里长出来的,飞到了天上,于是它的影子不肯离开荷花缸。鱼是在水里游的,鱼也可以在天上游,是不是?

  拿着他儿时玩的手鼓,又翻了翻他临摹的书稿。原来这些年他竟看着这么些书,学了这么多的字。这小子还喜欢骑马,画了这么多的骏马奔腾图,还给自己画了一套骑马装。看来也是个不安分的小子。

  第二日,一位老先生前来拜访,是林书恒之前的老师。这几日本来是给书恒授业,一打听之下才知道林家大火,一家人都已经遭了殃,唯有这个小子还活着,就是痴痴傻傻了,连书院的课程都不能去了。

  王婶开了门,见了先生,先是高兴,又有些失落,道:“先生怎么来了?”

  何先生是书院的老师,也曾是一亭的老师,与林父又有些交情,一向都是有来有往的。对林家也熟悉,道:“我来看看学生,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?”

  王婶道:“先生来此,老妇人自然是高兴的,喝杯茶是有的。只是林家的孩子,怕不能去书院上课了。”

  何先生道:“这家人真是奇了怪了,一个是如此,第二个还是如此。都已经报了童生考试了,他若不去,上面怪罪下来,如何是好。”

  王婶一面引着路,一面陪着先生说话。何先生指着一片残垣断壁,道:“这里怎么不修缮?应该是一大片院落的。”

  王婶道:“先前我也是这么问的。那人说了,林老爷和夫人的大仇还不曾得报,林家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。这大火就像是没有烧过,老爷夫人在地下如何安宁?这也算是为了祭奠了。我原来是笑这想法可笑,先生你说是不是?”

  先生道:“能有这番良苦用心,确实是为人子女的孝心。也罢,这一片废墟也算是祭奠我那老友。”

  王婶端上了一杯茶,又拿了些果子来。叫了林书恒,书恒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,只是更加小心了,如今也不能再去刺激他了。

  何先生向林书恒挥了挥手,王婶推着林书恒到了先生跟前。

  先生叫了句:“书恒。”

  林书恒没有躲,只是静静地站着,两只眼睛紧盯着何先生。

  “你在家里可曾有念书?学业还是不能落下的,你可曾懂了。童生考试在即,你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去了。”

  何先生在絮絮叨叨地说话,林书恒不停地盯着他。突然,林书恒上前一步,伸手拉住了何先生的白胡子,用力一扯。何先生顿时疼得龇牙咧嘴,哇哇大叫。王婶却是吃了一惊,没来得及去制止林书恒,就听见他拿着胡子,边玩边笑,好似很有兴趣。

  王婶一脸尴尬,不知该道歉,还还是骂一骂林书恒。

  林书恒却再次伸手,想去扯何先生剩下的胡子。

  何先生吓得躲开,连连摆手,道:“你做什么?我这一把年纪了,可经不住你这么折腾。我的胡子,你躲开,躲开。”

  王婶一面追着林书恒,林书恒追着何先生,何先生左左右右地躲避,一面还在说话:“你不要以为这样子就可以不考试了。你答应过老师什么,要勤勤恳恳,每日上进,好好学习,节节高升。哎!我的胡子,你别扯,痛,痛,痛。”

  王婶仍不住笑了,道:“先生,你别说了。书恒怕是不喜欢听你说这些话。还是赶紧走吧,我拉不住他了。”

  “孺子不可教也。林书恒,你下次还是要来书院找我的,别以为就这样不读书了。不读书,拿什么考试,将来天下安定,拿什么治国安邦。如今李元帅看重学业,你等莘莘学子要积极向上,切不可懈怠。”

  何先生一边说着,一边打开大门,自己走了出去。

  林书恒还要出去,看到大街上这么多的人,一下子就停下来,往反方向跑过去。

  没跑过多远,林一亭突然从天而降,打了个响指,笑了起来,道:“小子,我想了大半辈子的事,你倒是给我做完全了。快点告诉我,扯老夫子胡子是什么感觉,是不是很舒服。看着都觉得爽翻了。”

  林书恒扬了扬手中的白胡子,嘻嘻地笑了起来。

  一个好学生,将老师给气到了,这样的场景,想必是何先生这一辈子的鲜明记忆。林一亭接过白胡子,和林书恒面对面,一屁股坐在地上,打滚似的狂笑。

  这样一幅和谐的家庭图,很久没有出现了,王婶看着他两胡闹的样子,又是心酸又是开心。老爷夫人在天上看见了,会是怎样高兴呢。

  晚间吃饭的时候,林一亭坐在桌边,拿起筷子,正无聊地拿着左顾右盼。今晚又是一个人吃饭,书恒不肯同她一起坐,连着王婶两头跑,不好。看着一桌子的菜,林一亭打起精神吃了一个。

  王婶过来了,带着林书恒,让了个座位给林书恒,在一亭的对面坐下了。

  “一亭,一桌子的菜,你怎么不吃了,不好吃吗?”

  一亭摇头道:“好久都没有吃过王婶做的菜了,这些日子可开心了。”

  “你就尽说,也不见动筷子,不多吃点,王婶可是要生气的。”

  夹了一筷子菜给林书恒,林书恒一口又一口地吃下肚子,时不时偷偷拿余光去看林一亭。偷偷摸摸的样子像极了偷油吃的小老鼠。林一亭早就发现了,却装作不知道,一口一口地吃饭。

  很小声,很微弱,林书恒道:“米粒,嘴角。”

  王婶听见了,有些诧异,看向林书恒,轻轻哄道:“你刚刚在说话吗,书恒?米粒,哪里来的米粒?”

  一亭道:“是我嘴角的这里吗?”

  书恒点点头,林一亭伸手在空中摸了摸,道:“我看不到,你帮我弄一下,小恒。”

  林书恒有些惧怕她,不敢起身,往王婶身边缩了缩。王婶用鼓励的目光看向他,没有说话,用余光瞄了瞄一亭。

  书恒起身,试探地朝一亭靠过去,缩手缩脚的,拿起手又放下。再三确认地看林一亭,才鼓起勇气去擦一亭嘴角的米粒。他停了下来,一亭有些失望。林书恒缩回手,一亭以为他要走,却见他从腰间拿出一块方巾,轻而仔细地擦了擦一亭的嘴角。又认真地抹去他额头的汗珠,才满意地收回帕子,有些脏了,再折叠放入怀中。

  第二日,农庄的管事来了,一大早运了一批瓜果蔬菜到了门口。王婶开了门,看到管事,有些诧异,却很礼貌地与他打招呼。管事的这一次就跟吃了蜜桃一样,嘴甜得很,见面就夸王婶这些日子年轻漂亮。又谈起她新得了个孙子,还没来得及去讨一杯喜酒来喝。

  一来二去,将新摘的瓜果蔬菜送到了厨房,就要去见林少爷。

  王婶有些不开心,道:“东家还在休息,不管外面的事。”

  管事的道:“这些日子,您也是知道的,外面的日子并不好过。庄园里需要买肥料,又要购置一大批物品,怕是没有资金了,特意来找主家。”

  平日里有事之时,躲着避着,这时候就拿资金说事,王婶也是个种菜出生的农家女子。对这些事情也是清楚,只是不知道何时还有了这些开销。

  “管事,你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。庄子里的事都是你一手经办的,这些年也颇有盈余,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。”

  管事道:“您是不知道,这些日子艰辛得很。往年都是林老爷早早地就安排好了,今年他没有来,我也进不来,只好拖着,拖到如今。田里的庄家等着收成,若是现在不施肥,秋收之时就没有好收成,到时候更加难了。”

  王婶正为难,家里一大一小,大的根本不管,小的又是个痴痴傻傻的,她要去哪里叫人来。正愁着,见林书恒不知什么时候,到了这里。

  管事的见着了,连忙上前请安,立即就递上了这些账单。

  林书恒识字,接过账单看了看,拉着王婶,指着一处,不说话。王婶不识字,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,有些着急了。道:“少爷说这里有问题,你给解释一下。”

  管事原本就没想到这个傻儿子还有什么本事,一看,果然是他做的那笔假账,这也是因为家里没人看得懂,他才敢做手脚的,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拆穿了。

  紧张到不敢说话,厅堂的气氛有些紧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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