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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青山第二十七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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栖鹿苑的镜湖旁

刘沁抬脚抬得快,收了收力道,但灵初的手指还是清晰可见地浮起了红痕,在白皙肤色的衬托下,更显得可怖。

灵初艰难地收回了银镯,给自己颤抖的手吹气。

而刘沁垂眸惊疑地望向灵初,只见她伏在地上,潋滟裙摆上沾枝带叶,鼓起脸颊给自己吹气,形容十分狼狈。也不知为何,嗤地笑出了声。

这人倒好笑得很。

他半蹲下身来,语调悠长问:“这位姑娘……你还好吗?”

灵初敏锐地听出这人话中的奚落与幸灾乐祸,忍下痛意,颤抖着将手递到他眼前,道:“都被你踩成这样了,还问什么问?你让我踩一脚便知了。”

她一语中的:“假惺惺!坏心肠!”

刘沁蓦地被她一吼,愣了愣,才反驳:“呵,是你自己冲到我的脚下,还敢骂我?”

灵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,待瞧清他模样时,却是恍了恍。少年不满地皱着眉,目光澈然……总觉得在哪里见过。哪里呢?梦里?

见她怔怔地盯着自己,眸色如三月春花,盈盈浅浅。刘沁呼吸停顿了一瞬……方才没瞧清,这丫头长得还挺好看的。

但很快,他回过神,防备地退后一步,目光锐利地觑她:“看我做什么?怎么,你还想赖上我不成?”

“嘁。”灵初嫌弃地垂下眼眸,用另一只安然无恙地手撑着自己起身,缓缓离开此处。

刘沁皱眉:“疯疯癫癫的丫头。”

身旁的姑娘提醒他:“殿下小心,这是长公主,颇受圣上疼爱呢。”

刘沁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,懒懒道:“长公主又如何,到底只是疯疯癫癫的丫头,怕她做什么?”

……

而灵初被刘沁踩了一脚,并不想声张此事,拜托了静安私下替她包扎。

栖鹿苑的中心寝宫里,静安不可置信地瞪她:“不就是一枚镯子,值得你追去,还被人踩了一脚吗?”

灵初嗫嚅道:“也没什么大碍……”

静安稍微加重了些许力度。

灵初:“疼啊!”

“你还不快从实招来。”静安警觉地盯着她:“谁送你的镯子?”

“来日再告诉你……”灵初仓促地推她走:“好了,天色不早,你回住处歇息去吧。”

静安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。

春朝节共休沐三日,故而世家亲眷都在栖鹿苑住着。糊弄走了静安,已经隐约是黄昏时分了,灵初用了饭,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看戏本子。

窗外烟青色朦胧,隐约雷鸣,下起来夜雨来。雨从天幕倾泻而下,落在山峦千障万障上,也落在青瓦屋檐,送来湿凉的风。

碧月替她把轩窗拉上,道:“还是春日,夜里凉得很,您不要受风了。”

灵初嗯了一声,道:“我想躺在窗边歇息一会儿,你下去吧。”

碧月便退了下去。

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鹰鸣,似在不满这连绵的春雨,扰了它遨游长空。灵初扭头,瞧见陆昭送她的鹞鹰,这次来栖鹿苑,她特地把鹞鹰也一起带了出来放放风。

灵初抚了抚它的羽毛,倚坐在窗棂旁静听风吹雨打,栖鹿苑远处竹海声萧萧,似是故人来,奏一曲箜篌。

“不知道陆昭在做什么……”

今日并未见到他,想他是在与萧景凌议事。而他应当也住在栖鹿苑,只不过是在不远处的寝宫中。

夜深寥寥,灵初心中微动,想和他说一句话,就提笔写道:“今夜下雨了”

鹞鹰斜了她一眼,等她塞好纸卷才不情不愿地飞了出去。

递好了信,灵初又继续翻看起了话本。夜色低沉,她歪在美人榻上,抵不住困意,沉沉睡去。

等她醒来时,也不知过了多久,天地间仍有淅淅雨声。

而瑶光烛火下,梦中的人身姿颀长,端正地倚坐在她的榻旁。他慵懒地披了件淡青色锦衣,容色无暇,单手执着本书默读。

好像从前的无数个春花秋月,他也曾这样倚坐在她身旁,无言地等着她醒来。

灵初恍惚地握住他的手,这只手修长、骨节分明,许是握过剑的缘故,覆着薄薄一层茧。

陆昭垂眸,放下手中书册,轻声道:“……醒了?”

才醒来,嗓音还带着一丝暗哑,灵初轻轻道:“大胆小贼,胆敢夜闯本公主寝宫。”

陆昭低笑一声,替她拢好云被:“下雨了……臣陪公主看看。”

灵初沉默不语,仍旧握着他手反复查看。

“灵初……”陆昭第一次唤她的名字,温和动听:“怎么了?”

“我没事……只是下雨了。”

陆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,又拭上她的脸颊:“只是下雨了,为何要哭?”

灵初轻轻地:“因为我说下雨了,你就来看我。”

他对她这般好,好到她深陷其中,再也无法回头。

“灵初,我允诺过你。”陆昭低笑,神色却很郑重:“只要你想见我,提笔写信也好,传令召唤也好,我会来见你。”

“真的?”她的声音隐匿在夜色里,似远方来:“可我总梦见你,梦见你去了很远的地方,杳无音信。我问了很多人,他们却都说你不会回来了。”

陆昭神情一顿,而后很快便道:“倘若那是真的……灵初,若我对你置之不顾,你来寻我,赐我死罪。”

灵初蓦然抬眸,眼中有千言万语。

“这是我的玉符。”陆昭从容地从袖中摸出一枚信物,放在她的枕边,云淡风轻道:“拿着它,可以号令我的暗卫。”

号令他的暗卫,赐他死罪。

灵初慌忙摇头:“我不能收,也不会赐你死罪。”

“这是我的允诺,你且收下,若日后有缘,再还给我。”陆昭不容她推拒,又故作淡淡问:“今日繁忙,没曾见你,你的手却为何受伤了?”

被他一打岔,灵初连忙欲盖弥彰地将手藏在身后,目光躲闪:“我……不小心撞树上了,不碍事的。”

陆昭垂眸一笑,没再追问下去。

夜色中,寝宫外寂静无比,只有萧萧雨声。

陆昭微微侧身坐在榻旁,落下一袭胧青色衣角。灵初拭了拭他的衣角,忽而问道:“下雨了,你可有带伞?来时路上迂回,可有沾湿衣裳?”

陆昭从容不迫,闲雅淡然,答:“无妨。”

见他云淡风轻般,仿佛轻易便能来此,灵初心生疑问:“我的寝宫有护卫看守……你如何进来的,又进来了多久?”

陆昭神情自若,拾起她一缕墨发把玩,淡淡笑道:“别担心我,我有法子。”

倒不是担心你……你来去自如,倒更应该为宫中护卫的戒心堪忧吧,灵初暗暗想道。

陆昭见她神色生动,渐渐凝重了几分,猜出她心中所想,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。

看来过两日,得送那些护卫去九层塔训练一段日子。灵初心中出神,不过也别训太久,免得他们身手太好,挡住了陆昭。

“你来了多久?”灵初回过神,眼波含笑,问他。

“半个时辰”陆昭垂眸作答,见她露出愧疚神色,温和笑道:“也不是太久,看了会书,你便醒了。”

“……看的什么书?”灵初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。

“什么书?”陆昭悠悠将身侧的书提起,打量了一会儿,语调清雅平缓,念道:“风花雪月手札。”

灵初蓦地仰首,美目中盛满不可思议:“你是堂堂中书令,慎独端直,怎么能看这个呢?”

陆昭所说的风花雪月手札乃是长安城民间流传的话本,颇受坊间姑娘们的青睐,其中论道了三十六条如何撩拨郎君们的计谋。诸如眉目传情,欲拒还迎等等……

等等,灵初心中咯噔一下,犹记得她睡前似乎在看书,那书的名字就叫……《风花雪月手札》。

她颤颤地抬眸,瞧见陆昭似笑非笑的嘴角。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书册,故作叹息:“臣不能看吗?”

灵初窘迫不已,起身就要将那书夺过来。怎她睡了有些时辰,一时乏力,跌跌撞撞地倒在了陆昭怀中。

陆昭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腰,以防她磕绊到,却又将二人距离蓦然拉近——

如锦缎的青丝袅袅散开,落在陆昭的脖颈之间,蹭得他发痒。而松垮的中衣单薄,隔着雪缎,还能触碰到那滚烫的细腰——在不安分地扭动着。

灵初后知后觉,伏在他胸膛,还试图去夺那书册。她眸中盈若剪秋,朱唇翕动,清甜的气息掠过陆昭鼻翼:“这书不好看,你将它还给我……好不好?”

陆昭嘴角微抿,叹息一声,忆起方才在书中所见——若抬眸秋水盈盈,嗓音柔缓,眉梢勾一缕妩媚,轻道一句可好,大多能打动郎君的心。

他随手将书递给她,漫不经心地想:小公主天赋异禀,学得倒很快。

灵初收回了书,安心藏在袖中。回过神来时,才察觉陆昭拢在她腰上的手,以及他衣襟上的清竹香,淡雅撩人。

她僵了僵,抬眸瞧陆昭,而陆昭凝眸回望,眉梢淡淡,那双清远的眼眸中,喜怒难辨。

二人相望无言,灵初敛声屏气,摸索着从他身上慢慢滑下去。一时不慎,又好似摸索到了什么不该摸索的地方……

陆昭微不可闻叹息一声,搂着她的脖颈将她捞起来,拢在怀中,安置妥当。

“别乱动……”他低笑,语气暗哑:“容我抱一会便好。”

闻言,灵初眨了眨眼,不再挣扎,悄悄将手搭在他的腰腹。

窗外烟雨蒙蒙,敲落屋檐,如珠玉般坠下。而风声过耳,二人依偎着倾听,更显得夜色动人,依稀烛光流照台。

灵初靠在陆昭怀中,静静听了会儿雨声,心中微动,突然打破寂静,邀请他——

“陆大人,机会难得,你不亲我一下吗?”

陆昭:“……”

灵初耳垂微烫,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,道:“咳,你看,时不可失,失不再来……”

“……你啊。”陆昭心中一热,假装从容地笑了笑。俯身摩挲她的下颌,由着她绮丽的容色跌进他眼中,在她耳畔低语:“臣,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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