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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青山第二十九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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碧海湖中, 刘沁见灵初形容狼狈,又忍不住笑她:“看你天不怕地不怕,没曾想, 却怕蛇啊?”

灵初怨恼地瞪了他一眼:“谁都有软肋, 有怕的东西, 你就没有吗?”

“……我?”刘沁皱了皱眉,却突然舒展眉头, 意味深长地笑道:“有啊。”

灵初一顿, 却并没有放过这个掐住刘沁弱点的机会, 小心问道:“什么啊?”

刘沁语调悠长, 懒懒答:“你啊。”

灵初用那种病的不轻的眼神看他。

刘沁神色微敛, 数落她道:“你看看,我与你才见几次面,你就害得我折了一枝箭羽,丢了一柄宝剑,我不怕你,怕谁啊?”

见他腰间只余下剑鞘, 灵初倒真觉得有几分愧疚,开口就道:“真是对不住……”

又咯噔一下, 反驳:“你不来招惹我, 也不会丢了剑啊!”

见她不再故作沉闷了, 刘沁抱袖而笑:“算了,本殿下宽宏大量,不与你计较。”

湖光天色里, 少年眉眼飞扬,笑意温和,虽话语里在奚落她,却是有着真真切切的纵容之意。

长安城的人们敬灵初是长公主,捧她、让她,却也怕她。他们为名为利,又有几人是真心的?

灵初恍惚抬眼,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刘沁,也许刘沁当真是想带她回蜀夏,与她多说几句话呢?而她却为了梦中之事,这么算计于他,迂回往来,虚伪假善,又算什么?

与其如此,不如便直说罢了!灵初暗想,直接让刘沁别求娶她好了!她不会去蜀夏的,她要留在长安,因为长安……有她爱了一生的人。

扁舟慢慢泊到了岸旁。

“二皇子殿下……”灵初郑重开口道。

“惟卿。”刘沁突然打断她。

“什么?”灵初怔然。

刘沁遥望碧海湖的烟雾暇光,突然回首笑道:“我的字叫惟卿,叫我惟卿吧。”

灵初被打断了思绪,不解问道:“为何?”

刘沁起身跨上岸,又俯身去扶她:“你们大渊不是喜欢唤别人字,以示亲近吗?”

灵初抿了抿嘴角:“真的?”

她怎么从未曾听过。

刘沁点了点头,又问她:“你的名字叫什么?”

灵初:“……瑶光。”

瑶光是她的号,她为瑶光长公主,只是自她父皇去后,便很少有人这般唤她了,人们大多长公主长公主地唤。

她总不能告诉刘沁她叫灵初,让刘沁灵初灵初地唤。

“瑶光。”刘沁随着她低低地念了一遍,才笑道:“我记得了,走吧。”

说罢,扬袖往廊上走。

灵初恍然如梦:她刚才要说什么来着!

二人沿着回廊走,行到亭台里,刘沁为灵初斟了一盏热茶,灵初郁闷地接过,抿了一口。

见她难得乖顺,刘沁心中微动,道:“我不太喜欢你们大渊的姑娘。”

灵初举杯的手顿住,轻轻抬眸瞥了刘沁一眼。

“大渊的姑娘都很好。”刘沁见她望自己,以为她心中不快,便轻声道:“只是都没有我喜欢的。”

灵初心下暗喜,忙不迭地点头附和,又抿了一口茶。

刘沁却又笑道:“但你倒有趣得很,我很喜欢你。”

灵初噗地把茶全喷了出来,茶渍溅了刘沁一身。

刘沁:“……”

他面色青黑,按耐住怒意:“……我警告你,你不要恃宠而娇。”

灵初:“……”

因刘沁衣裳湿了,故而二人便没再多聊,各自分别回了寝宫。

夜里,灯火憧憧,灵初倚坐在窗旁,见天上明月皎皎,心中一动,回想起刘沁白日里说的话来。

还记得他说……

她起身走到书案旁,提笔写道:“陆大人,你的字是什么?”

……

而此时大渊皇宫的永宁殿中,一身绮丽宫装的齐妃听得如梦将白日所见悉数禀告,心下大惑:“……你是说,长公主与蜀夏二皇子交往甚密?”

如梦连忙点头:“婢子都瞧见了,您说按长公主那性情,怎能容忍得了别人如此放肆?想那二皇子是不一样的。”

“蜀夏二皇子……”齐妃丽眉一拧,心中百转千回。

虽此事与齐妃关系不大,但她齐二公子心悦灵初已久。齐妃心思慧敏,知二弟与灵初绝无可能,怎奈二弟痴心不改,灵初一日不嫁,二弟便拖着那念想一日不放。

长久以来,二弟如何能成家立业?

齐妃心思转了转,缓缓道:“蜀夏二皇子冠绝无双,品性端正,与长公主门当户对。本宫如今又知晓他二人有些情谊,何不助他们一把?也算成了一桩美事。”

如梦惊讶道:“娘娘,您要如何做?”

齐妃早有定夺:“派人去将长公主小时候落在永宁宫的玩物都收拾一下,赠与那二皇子。还有,告知他长公主的喜好,记住,别败露了身份。”

“是。”如梦应下,便连忙下去收拾了。

待如梦将灵初儿时的物件都端了过来,齐妃随手拾起一枚编织玲珑球,美目浮起些怀念之色。

编织球色彩鲜丽,里头置了枚铃铛,滚起来叮叮作响。齐妃入宫入得早,彼时灵初尚幼,又生得玉雪可爱,最爱同后宫里的妃子们玩耍。

这枚玲珑球便是年幼的灵初赠于齐妃的,犹记得她小手举着球,梨涡浅笑,眸如曜石般闪烁:“收了我的东西,就是我的人了。”

灵初得萧景凌疼爱,又是个女孩,哪有妃子不喜爱她的道理?只是到了后来,后妃们都用讨好灵初的法子来换取萧景凌的心神,待她,也并非出自真心。

小姑娘到底会长大,渐渐懂得了如何分辨真情与假意,懂得了他人只是为了迎合她皇兄而非真正待她好后,也就不再来了。

齐妃只依稀记得,长得似是没有尽头的宫廊下,小灵初独自立在那里抛球,神色落寞,影子斜长。

齐妃叹息一声,压下愧疚之意,喃喃自语:“你莫怪我,我也是为了二弟着想,那二皇子也确实是个良配……”

第二日

大渊皇宫的晨和殿外,漆盒置于石阶上,堆成小山。

旭日金光从东边亮起,映在朱红的宫柱上。裴左一身儒雅青衣,平稳地迈出殿门,行到东角处,见怪不怪地将地上堆着的漆盒拾起,转身回室。

二殿下来大渊有一段时日了,大渊的小姑娘很是殷勤,也不知托了哪门子关系,总能将礼给送到晨和殿的殿门前,风雨无误。

刘沁正坐于案旁,无聊地擦拭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。余光见裴左抱着一堆物件进来,他神色不变,却飞快垂下了眸。

裴左好笑地叹了一口气,道:“今日这些礼您可要瞧瞧?”

刘沁:“不得空。”

料想他会如此说,裴左也并未多言,随手拾起一枚盒子,他却奇道:“这位叫瑶光的姑娘真古怪,别人都是用玉盒装东西,她竟用了最不起眼的柳木盒……”

刘沁动作顿住,皱眉:“瑶光?”

“您认识?”裴左将那木盒递到刘沁手中,只见木盒上挂了枚牌子,写着瑶光二字。

“大渊的长公主……不是叫瑶光吗?”刘沁接过木盒道。

听他这么说,裴左才隐约记起大渊长公主的封号似乎是瑶光,只人们都不这般唤,他才一时没想起。

顿了顿,裴左突然扫了刘沁一眼:“殿下,她给你送东西了!她也钦慕你吗?”

“……怎么可能。”刘沁才将手探到木盒边,压下心中的不自在道:“那丫头……”

另有喜欢的人啦,他心中默念。

话是这么说,刘沁手中动作不停,打开了木盒来。只见里面零零碎碎地摆放了些姑娘家的玩物,玲珑球,九连环,琉璃珠……最上头,放了一封信。

刘沁与裴左相望一眼,均是瞧出了其中的不寻常。将信拆开,却发觉上头写了灵初的喜好……天香楼饮酒,细雨楼听戏,碧海湖垂钓等等。

“殿下……”裴左很快反应过来,沉吟一声:“有人将瑶光长公主的消息透露了给您。”

刘沁深深地皱起了眉,而后冷冷道:“鬼鬼祟祟的小人。”说罢,将手中信飞快地撕掉了。

裴左面色沉了沉,想拦住他:“殿下!这信能帮您多了解长公主。”

“不需要。”刘沁将手中碎纸扬了,过了瞬,才眉眼收敛道:“……有什么想知道的,本殿下会亲自问她。”

他又将那木盒关上:“这个也扔了。”

裴左又是好笑又是气,倒是把木盒夺了过来:“信就算了……臣瞧这里头都是长公主从前的物件,您若随便扔了,被别人拾了可如何是好?”

刘沁不满地抱袖:“我若拿着这物件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对那丫头怀了什么心思。”

“有什么心思?”裴左随口一言。

刘沁呛了呛,转首:“什么也没有。”

“好了……”裴左将木盒妥善收起:“等过几日微臣将这东西处理了,再查一查送这东西的人是谁。”

刘沁不再多言,只状若无意地扫了那木盒一眼。

过二日,陆中书府。

窗棂旁,一只鹞鹰掠过清风,落在案上。

陆昭从容地拆开那信,开头就瞧见灵初熟悉的字迹“幕远哥哥……”

他一笑,自从前两日告诉了灵初自己的字为幕远后,每每写信,她便以幕远哥哥几字来唤他。

日色落在桃花信笺上,踱上层淡淡的金光。陆昭一字不落地看完了信,才缓缓将它收起。这几日京郊外的乌木山匪动乱,疑是与远在边州的漠王勾结,意图谋反。

此事事关重大,慎刑司上上下下皆在查探。故而陆昭才接连几日都抽不开身去瞧一瞧灵初。还有蜀夏定州那边的动乱……

等这些事解决了……陆昭望了眼窗外的清竹,带灵初去看海棠吧。

才将公文拿起,玄隐从门边恭敬而入,道:“大人……先前查齐二公子的人查到了些东西。”

他说完,却看了眼陆昭身侧厚重的公文,语气犹豫。

陆昭神情不变:“说下去。”

玄隐才继续:“先前只是查二公子,近日属下等却发觉,宫中的齐妃不知为何将公主儿时的物件送给了蜀夏的二皇子。”

“……蜀夏。”陆昭眉心微皱,齐二公子心悦灵初,齐妃却为何把灵初的物件送给了刘沁?

他心中微动,蜀夏想同大渊交好,派刘沁入长安拜访,而刘沁年方十九,未曾娶妻。陆昭指间轻扣案台,已明白过来。“蜀夏打得好主意。”

玄隐又将一个木盒递给陆昭:“这便是齐妃送给蜀夏二皇子的东西,昨日我们的人将其从宫中拿了过来。”

陆昭接来,打开那木盒,拿起一枚玲珑球,随口问:“蜀夏二皇子住在宫中何处?”

“晨和宫。”

晨和宫位于大渊皇宫西南处,与长乐宫相距整整大半个皇宫。看来萧景凌并不想将灵初嫁到蜀夏去。

“此事由不得蜀夏。”陆昭眸色渐深,不论是谁想带走灵初,喜欢也好,不喜欢也罢……都绝无可能。“派人去敲打一下刘沁,暴露了也无妨。”

“是。”玄隐应下,又瞧了眼陆昭手中的盒子道:“这木盒可要拿去处理了?”

陆昭垂眸凝望着手中的玲珑球,已有些年月,又是小姑娘家的玩物,但他却轻笑道:“不必了。”

长安城中的天香楼外,刘沁才沽了酒打算回宫,一匹烈马却紧挨着他疾驰而过,他面色突变,侧身堪堪躲开了来。

“第五次了……”刘沁神色凝重地喝了一口酒,这几日不知是怎么了,先是他的暗卫接连生病,再便是这般烈马冲来,房梁塌落。若不是他躲得快,可是要赔了一条命在这里。

“有趣。”他笑了笑,然后打马回宫。

“绝对要查出是谁在背后玩弄手段。”刘沁对裴左道。

裴左听了他说的事,也是神色凝重,却道:“不可。”

刘沁深深地皱起了眉。

“殿下,此处是长安。”裴左见他神色郁郁,无奈劝他:“此人旁敲侧击,虽意图不明,却分明是不怕你查探。不如将此事告知大渊的圣上,由他们出手。”

“先生说他不怕我们,那大渊的人他又怎会怕?。”刘沁冷笑一声,朗朗道:“我偏要查。”

“您啊……”裴左知道自己劝不了刘沁,只能说:“可有头绪?”

刘沁这才陷入沉思,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意。这几日他都过得与平常无异,怎么突然就招惹了不明来历的人?若说有什么怪事……

“先生。”刘沁心思聪慧,突然问裴左:“前两日那个木盒,还在吗?”

裴左一讶,连忙去查看,却发觉被他放在暗格中木盒不知何时起没了踪影。他心沉了沉,大渊中的谁人,竟有这般能耐,不着痕迹地从他们身边拿走东西?

他对刘沁道:“有人将长公主的物件赠与您,有人却又将这物件夺走了,且这人还三番两次敲打您……”

不为什么,为的便是灵初罢了。

刘沁眼前蓦然间就又浮现出栖鹿苑那一幕来,长安城位高权重的陆中书,无关尊卑,俯身教笨丫头投壶。

他笑了笑,眉梢却隐忍:“我知道是谁。”

裴左问:“可确认无误?”

刘沁阖上眸,懒懒地靠在柱旁:“先生去查一查大渊的陆中书吧。”

“陆中书……”裴左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寻常,只觉得讶异,便问:“若真是他,殿下要如何做?那是长安城的中书令,听闻为人深不可测,如何还手?”

“人啊……”刘沁不耐地叹了口气:“都有软肋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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